会,”高燃笑着说,“人生是你自己的,我只能给你一点意见,最后做决定的还是你。”
高兴在这一刻下了一个决定,爱情不要了,婚姻也不要了,他会用赚来的钱去资助跟他一样被抛弃的孩子,也许是一个,也许是一百个,一千个,但不会跟谁生孩子,麻烦,没劲,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现在这样就好,自由。
高燃路过贾帅的学校,走远了又回头,找到宿舍楼上去。
“贾帅,有人找。”
“说我不在。”
“男的。”
“也说我不在。”
“他说他叫高燃。”
贾帅放下书起身出去。
于是宿舍里的人知道了,贾帅有个很要好的哥们,对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高燃。
贾帅带高燃去食堂,给他买了饭菜跟馒头。
高燃看看发小,脸瘦了一圈,眼睑下有一片青色,一看就是没休息好,“你都在忙什么?”
贾帅把馒头外面那层皮撕下来放到高燃的饭盘里面,“看书。”
高燃说,“你怕一等奖学金拿不到?”
“不是,奖学金没问题。”贾帅轻描淡写,“我打了四份工,看书的时间只能挪到凌晨以后。”
高燃拔高声音,“四份工?”
周围的同学纷纷侧头,窃窃私语。
贾帅在学校里是个名人,身形颀长,面相清俊,有一种忧郁的气息,他还很勤奋,一边打工一边学习,校花怎么追都没追到手,有关他的话题就没断过。
高燃这一嗓子出去,托贾帅的福,他登时就成了焦点。
其实高燃是心不在焉,没有发现在贾帅给他打饭,撕馒头皮的时候,就已经有多双眼睛盯过来了。
贾帅视若无睹,“时间上都是错开的,就是累了点,年后我再找一份家教,把酒吧的工作辞掉,应付起来会轻松一些。”
高燃头疼,他把馒头皮吃掉,人冷静了不少,“过年你要去你爸那儿?”
贾帅摇头,“不去了,我打工。”
高燃把筷子放下来,“帅帅,你是不是在存钱?”
贾帅说,“嗯。”
高燃问,“你爸待的研究所出事了?”
贾帅说没有。
高燃又问,“他有了喜欢的女人,准备结婚,不管你了?”
贾帅也说没有。
高燃想不通,“那你为什么这么拼?”
贾帅没回答。
高燃一直猜不透发小的心思,藏的太深了,几乎滴水不漏,他掌握的那些心理学知识跟微表情都没法用。
“谈朋友了没?”
“没时间。”
贾帅把筷子伸到高燃的饭盘里,夹起一块小饭团吃,蹙了蹙眉心说,“吃饭吧,要凉了。”
饭后,高燃在学校后门对面的商场给贾帅买了个台灯,挑的价格贵的,老话说,一分钱一分货,贵的应该能经用些。
高燃一看皮夹,还有钱,他又给贾帅买了一支钢笔,颜色是挑的他喜欢的深蓝色。
买别的贾帅不会要,台灯跟钢笔没问题,高燃跟他一块儿长大,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高燃跟贾帅告别,他一个人走在街上,一脸心事重重。
自从封北从医院回来以后,夜里就会惊醒,每次都浑身是汗,手脚发抖,瞳孔扩散,脸上没有泪泪,却是一副极度悲痛的样子,像是在梦里经历过很可怕的事情。
高燃问封北梦见了什么。
封北说是一片沙漠,每天晚上都是同一个梦,一片广阔无垠的沙漠。
沙漠有什么好怕的,高燃不懂,封北也不懂。
高燃没有办法,只能抱着封北哄他睡觉,但效果全无,他一醒,就会睁着眼睛到天亮。
一个失眠症患者去哄另一个失眠症患者,多灾多难。
高燃觉得年底或者年初,封北的身上会发生一件事,隐约跟他有关,不过,那件事不会影响他们的感情,反而会让他们更加珍惜彼此。
这是高燃的直觉,向来都不会错。
所以高燃担忧的同时,也没有在怕,他只是希望封北别瞒着,他愿意跟对方一起承担。
不多时,高燃扭头看服装店的玻璃窗,后面的那辆车跟在他屁股后面有一会儿了,挂的军牌,明晃晃的对外预示着不可小觑的势力,让人敬而生畏。
高燃停下来不走了,车也停了下来。
曹老爷子在保镖的搀扶下走到高燃面前,面容慈祥,“小朋友,好久不见。”
高燃笑笑,眼底没笑意,“老爷子,你跟了我这么久,有事?”
曹老爷子让保镖站远点,他面上的表情变了变,人也跟着苍老许多,“我是为的我孙子世原。”
高燃惊讶的问,“他回来了?”
“回来了,”曹老爷子说,“小朋友,我知道你们这一行忙,为国为民不容易,作为市民,我应该不给你添麻烦,这一路我在车里思来想去,还是没有想出别的人,只能是你,对不住了。”
这话说的漂亮,让人没法子反感。
高燃等着下文。
曹老爷子要高燃去见曹世原,无论如何都要去见一面,他回绝道,“我下午有工作要做,不可能离开A市。”
曹老爷子说,“刘局那边,我来处理,至于那位封队长,我会派人跟他打个招呼,也许你天黑前就能回来。”也许不能。
高燃还想说什么。
曹老爷子一挥手,就有三个黑衣保镖上前,半劫持的将高燃带上私人飞机,目的地是一处小岛。
从飞机上下来,高燃顾不上欣赏岛上的美丽风景,心里疑虑重重。
高燃被带到一处别墅,看到了什么,他的眼睛瞪圆。
曹世原在种花。
高燃的脸狠狠一抽,老爷子一脸凝重,比上次要苍老多了,他还以为曹狐狸执行任务受了严重的伤,结果不是,人好得很。
花园西边有块地种了很多小苗,曹世原蹲在一处,头也不抬的说,“铲子。”
高燃左右看看,拿了铲子递过去,狐狸知道他会来,他确定。
曹世原挖个坑把小苗种进去,填土,动作熟练,他的姿态沉稳,不在意裤腿跟鞋子上的泥土。
高燃好奇的问道,“你种的是什么?”
曹世原说,“枣树。”
高燃看一眼周围,“全是?”
曹世原继续挖坑,“这里的空气,土壤,气温都适合枣树。”
高燃吞咽唾沫,不知道哪一天枣树才能长大,青黄的枣子挂满树头,他摸摸鼻子说,“我喜欢吃枣子。”
曹世原不语。
高燃起身四处扫动,风景真不错啊,很适合养老,狐狸这段时间都在这里住着?
曹世原拍掉小苗上的泥,“不是,我上周才过来。”
高燃的心思被看穿,他习以为常,“我给你打过电话,没打通。”
曹世原忽然抬头,目光漆黑,“为什么打给我?”
高燃说,“几个月前我跟家里出柜了,两条腿都在,没有少。”
曹世原垂下眼皮,他半响笑起来,笑着笑着,又摇摇头,“这座岛是我家的,我原本想带你过来,让你在这里过完一辈子,我陪你到老,到死。”
高燃听的一怔,后退两步看他,想看出点什么,却只能看到他乌黑的发顶,宽阔的肩膀,清俊雅致的眉眼。
曹世原站起来,看着快要跟他差不多高的青年,缓缓的叹口气,“高燃,你还是让我失望了。”
高燃的呼吸微窒。
这个眼神,他在哪儿见过,为什么觉得熟悉?
他不假思索的从嘴里蹦出来一句,“我是不是认识你?”
曹世原低头,看进青年的眼里,“你想听到什么答案?如果我告诉你,是,我们认识,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你信?”
高燃噎住。
刚才那句话来的莫名其妙,狐狸这句更加莫名其妙。
很久很久以前,那是什么时候?这辈子第一次见面是在那年暑假的早晨,他记得,在那之前,他们没见过。
高燃甚至大胆的假设狐狸跟他一样,也来自平行世界,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认识。
他可以确定,在原来那个世界的十七年,一次都没见过曹世原,也没听谁说起过这个名字。
曹世原已经知道了答案,在他意料之中,也合情合理,傻子才信,他似笑非笑,“我以为你在对待封北的事情上面可以给我惊喜,给我意外,可你却没有。”
高燃拧着眉毛看过去,没有接下话茬,而是说,“封北对我有别的心思,是在你乱碰我,跟我乱说话之后,说起来,还是你给他打开了另一扇门,让他知道原来男的还可以跟男的在一起,他也慢慢发现我跟别人的不同。”
曹世原闭上眼睛,涩涩的说,“是我的错。”走错了一步棋,棋盘的走势全变,再难补救。
高燃跟着他进大厅,没有打量环境,视线落在他的后脑勺上面,“你爷爷把我带来,是因为你想见我?”
曹世原去水池那里洗手,“我不想见你。”
高燃说,“那我走了。”
曹世原甩了下手上的水,轻笑着说,“你游上岸?”
高燃脸上一窘,他走到水池边,“狐狸,你去找你爷爷,让他把我送回去。”
曹世原说,“我跟他不熟。”
“……”高燃观察他的脸色,“不是你爷爷?”
曹世原说,“是,但是我跟他的确不熟。”
高燃搞不懂这里面的逻辑。
曹世原往楼梯口方向走,“跟我上楼。”
高燃跟在他后面,“狐狸,有时候我觉得你挺讨厌我的。”还想把我往死里打,他在心里说。
曹世原似是在笑,“不是讨厌,是你不争气。”
高燃抽抽嘴,这语气他熟,一个个的都想当他爸还是怎么着?
二楼比一楼还冷清,曹世原带高燃去书房,他从架子上拿下一个罐子,倒了一把糖果在宽大的书桌上面,五颜六色的糖纸扎堆在一起,很好看。
高燃越发觉得不对劲,“你怎么了?”
曹世原不答,丢给他一颗糖果。
高燃说,“我不吃。”
曹世原斜他一眼,理所当然道,“剥给我。”
高燃给他一个白眼,“自己剥。”
曹世原屈指敲点桌面,嘴角含笑,“石头想不想要了?”
高燃额角青筋突起,他快速抓起一颗糖果,三两下剥掉糖纸,“拿去!”
曹世原没接,而是抓住高燃的手,将糖果吃到嘴里,“高燃,我的时间不多了。”
高燃正要发火,听到这句话他的思绪被打断,人好好的,时间怎么会不多,“什么意思?”
曹世原换了个说法,“我要回家了。”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真诚且很柔和,“高燃,我带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