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这独臂老人的剑,大概可媲美石庙小镇上半佛半魔的解郭。
然而李汝鱼已非吴下阿蒙。
他只出了一剑。
十步一杀!
拔出锈剑,十步气势之后,就这么一剑刺向吴并。
独臂吴并,手握巨阙宛若开山之巨人,见状哂笑一声,我琅琊剑冢何时沦落至此,你李汝鱼就算剑道再高,能说这一剑就可破开我手中巨阙。
这可是天下名剑。
但也知道,绝对不能轻视李汝鱼,毕竟这些年的传说,李汝鱼从无一败,唯一的一次败,是前不久输给了大理剑道第一人段道星。
怒喝一声,单手握剑,单脚一点,身体猛然旋转。
便有飓风起。
吴并,便在飓风的中心。
身体飞速旋转如陀螺,席卷起的狂风瞬间穿入半空。
琅琊山畔,出现一个方圆十数米的巨大飓风,席卷着周围一切,每一缕风都是剑意所成,端的是威势惊人。
一声剑吟。
飓风骤停,便见一道巨大的剑光从飓风之中刺出。
吴并身随剑走。
你李汝鱼不是想要踏平我琅琊剑冢的脊梁吗,那我吴并便只一剑斩了你,让天下人知道,女帝所谓的马踏江湖,是何等的笑话!
这一剑倾尽全力。
便真的似一位守天门的神将手握巨剑刺出,威风凛凛。
区区一柄锈剑,也敢来我琅琊剑冢嚣张,剑冢之中百万剑,渐渐皆在你锈剑之上,更不用说我手中巨阙本是名剑,并不输给吴渐手中的龙雀多少。
借飓风旋转之势,人间合一,这一剑之力天下无双。
可问剑魔独孤当年之恩怨!
至少吴并如此认为。
然而只是他以为。
多年蛰伏琅琊山,他只是听说过三十三剑客图,只是知道天下武道在拔高,并不真正清楚世间武道究竟拔高了何等地步。
现在他见识到了。
李汝鱼十步一杀,手中锈剑籍籍无名,在巨阙掀起的异象之前,便如飓风前的一根枯枝,丝毫不起眼,似乎随时都欲折断。
锈剑点在了巨阙的剑尖上。
这是绝对实力的硬撞,没有丝毫的取巧之处。
为有强者胜!
天下名剑无数,又以琅琊剑冢为甚,不仅有亿万剑器之首的龙雀,便是这巨阙,也能列入天下十大名剑之列。
锋利无比,坚韧无双。
只是接下来的一幕,吴并永远也想不明白。
那柄锈剑究竟有多锋利?
锈剑点在巨阙剑尖,刹那的停滞后,气浪如涟漪四散,众人的眼前,便见锈剑寸寸递进,随之而起的,便是巨阙寸寸碎裂。
万象境全力一击,加上名剑巨阙,不能阻李汝鱼一剑?
长近两米的巨阙,就这么一寸寸碎裂。
不复为剑。
吴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至死都不相信。
所以他死了。
锈剑点碎了巨阙,又以无坚不摧的剑势穿透剑后吴并的咽喉,穿入他的脊梁之中,甚至于连一声叹息都没有发出,便瞪大着双眼不甘心的死去。
在临死之前,他恐惧了。
仿佛又回到当年,倾尽全力的一剑,却只换来剑魔独孤随意的一挥。
自己便断了一臂。
只不过这一次,不只是断臂。
说时迟那时快,从剑尖相点到吴并身死,也只是刹那功夫而已,然而在场之人无一不是剑道高手,比如那位断腿老人,其实是可以出剑救吴并。
但他没有。
这就是江湖,至少今天,大家都得讲江湖之理。
如若琅琊剑冢不讲江湖之理,那么李汝鱼也不会讲,吴家无论今日胜败,都将被大凉铁骑夷为平地,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吴并死。
兔死狐悲。
除了断腿老人,其余五人皆是一脸哀戚,握剑之间青筋暴突。
无非断腿老人早有话在前,这五人便会有人出剑,就算杀不了李汝鱼,也不会咽下这口长辈被一剑杀于面前的仇恨。
李汝鱼抽会锈剑,吴并的尸首跌落在地。
有些讶然。
这柄锈剑着实有些不可思议,一剑刺穿了吴并的咽喉,本该沾血,然而锈剑之上没有丝毫血污,连其上的锈迹都不沾血。
断腿老人眼尖,百岁开外的人见识渊博,叹了口气,“这锈剑,来自望夫山?”
李汝鱼讶然,“前辈知道此剑?”
断腿老人点头,“琅琊剑冢百万剑,除了吴渐手中的龙雀,无一剑可媲美此剑,天下之剑器,龙雀在其左右,再其下,便是此剑的双生剑楚风重韵。”
“楚风重韵?”
“大楚王朝时,有夫妻铸剑一对,后大楚天子知悉,让丈夫携剑入皇宫,于是便背了那柄重剑楚风重韵去了大楚皇宫,然而一去不返,后其妻便在山上望夫而化石,留下的一柄剑亦失落人间,倒是那柄楚风重韵,后来几经流转,到了大燕太祖手中,改名为燕风重韵。”
断腿老人说到这,眼里难得涌现出一抹精光,这是嗜剑之人如见珍宝的精气神,道:“你手中之剑能破巨阙而无点伤,甚至连锈迹都不曾脱落,天下之剑器中,唯有龙雀、燕风重韵和你手中剑可有此威力。”
李汝鱼看着剑鞘上那四个被锈迹模糊的字,问道:“可有名?”
断腿老人摇头,“应有,老朽不知。”
李汝鱼略有惋惜。
断腿老人继续道:“其实到老朽这个境界,有剑无剑皆无多大差别,剑在利,终究还是看人,是以老朽近年来,便舍弃了佩剑小雪,改用木剑。”
李汝鱼心中一凛。
返璞归真!
只怕这位断腿老人,真有向剑魔独孤问剑的资格!
但是何惧?
青衣唐诗出剑十四时,便已有问剑独孤的资格,到了出剑十五时,虽只短暂跻身剑道成圣者,但自己依然战而胜之。
断腿老人轻抚木剑,“剑魔独孤东海储养剑意十年,老朽亦储养剑意十数年,仅有一剑,当可战圣人,李汝鱼,可敢接老朽一剑?!”
李汝鱼大笑。
风吹衣衫摇,青年意气睥露无遗。
有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