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当铺被收缴了后,陈家只能靠原有的那些家产度日。他们原是从外乡迁移过来的,来到京师,原没有多少田产,所以生活日益紧蹙起来。这日,陈开仁和陈璘正在商议要打发家中一些不中用的小厮,再寻思弄些本钱或放利,或开个钱庄啥的。
陈府大堂内,陈开仁坐在当中,一手拄着龙头拐,一手捻着唇边的白须。那日他被迫弃了龙头拐,陈璘另买了一副好的给他,算是对他没了赖金之后稍稍的安慰吧。此时,陈璘侍立在一旁,垂首低眉不敢吭气。
陈开仁闷头想了一会儿,抬头见陈璘依旧站立着,低声说道:“你坐下吧,我们好好商议商议日后怎么办?”
陈璘这才坐在下首一个小杌子上,正襟危坐,双手规矩放在双腿上说道:“儿的意思是能否寻些故旧,拉着脸借些银子来。等日后我哥回来,再慢慢计划。”
陈开仁轻轻拄着龙头拐,说道:“我们在京师有什么故旧?你说借银子,找谁借去?眼前我们这样,谁肯借银子给我们?”
陈璘又道:“前些日子,礼部侍郎李家还借了我们一千两银子,儿可派人先要来挨过这几月。”
陈开仁点点头,端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说道:“以往借出去的银子总要想法拿[ 回来,这是其一。”
听父亲的意思似乎还有长篇教诲,陈璘后背又挺了挺。倾身近前,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陈开仁接着说道:“其二,家里年纪小又买来不久的丫头小厮都打发出去。还能挣得三五百两,我们紧一些,也能再挨得几月。但要这么着,总有吃空落净的时候。我的意思是,紧巴着挤出一千两,放到朱家钱庄,一月可挣得百十两的利息。至于长远计划么。我看我们可以从大理运些茶叶过来,再慢慢贩卖,总有些进项。”
陈璘说道:“买茶叶的银子可没着落呢。”
陈开仁摆手不满说道:“别打岔。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之前我们在大理也算是大户人家,找相熟的人弄些茶叶进来算什么事儿?再说,他们知道我们家老大可是朝廷大将,岂没有人巴结的道理?”
一个清脆的女声在门外响起:“不愧是我家老爷。这话说得十分有理。”
两人不用看都知道是乔氏到了。乔氏笑语嫣嫣。由金缕服侍着迈步进堂。她走进堂中,对着陈开仁盈盈一拜,口中只叫给老爷请安。
陈开仁对这媳妇原是十分满意的,他虚抬着手说道:“凤儿来了?你也一起坐吧。”
乔氏谢过陈开仁,和陈璘并排一起坐着。金缕跟过去侍候在后。陈璘瞥眼见这丫头面生,问道:“这可是新买的丫头么?”
陈开仁不曾主意到金缕,此时听陈璘问道,不由打量一番金缕。见她身材偏瘦。相貌也不十分俊俏。
乔氏扭头对着陈璘明知故问道:“你是问这丫头么?”
陈璘被她看得不自在,目光躲开去。答道:“自然是说这丫头。你刚才也听到了,我们府内银子短缺,正要将无用的丫头打发出去,你却买一个进来。”
乔氏呵呵先笑两声,又看向陈开仁,声音软软说道:“老爷你听听,侍候我的那两个小丫头不济事,我让人打发出去,换了这个丫头进来也不算费银子。”陈开仁连连点头,说道:“就算你买个丫头进来也是使得的,咱家即使穷困,竟连侍候你的丫头都没有了么?”乔氏答道:“老爷可抬举凤儿了,凤儿平时也算节俭的,还么怎样开销呢?凤儿倒是听说我家爷在外面赁了一所院子,里面养着一个叫蝶儿、彩儿的姑娘,每月多开济百十两的银子。按说这是爷的事情,凤儿也管不住。可眼下我们家正是非难时刻,能省一些却省一些。老爷,您说凤儿说得对不对?”
乔氏字字疲软,不带丁点儿凌厉之色,却让陈璘有汗颜之感。陈开仁正要训诫儿子几句,总管江华急急来见。
江华进堂给老爷、小爷、奶奶行了礼,这才听陈开仁问道:“这会子家里还能有什么事?”
江华躬身答道:“回老爷的话,这里有张名刺,说是锦绣澜晴格格到,要见老爷。江华不知老爷见还是不见,特来禀告。”
听说是晴格格到,三人心里都是一肚子闷气。赌庄被收缴说是被都察院告了,可他们又没有得罪都察院,谁把都察院的人领进去的?还不是那丫头,那丫头要没有晴格格在背后撑腰,她敢胡来?这会儿可好,她又来卖什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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