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功过与否

p;宏叙摆了摆手，对梁健说：“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个问题，说实话啊，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但这些毕竟是小事，我们共 产 党人本身就是立党为公，执政为民，如果一直钻在自己的个人小利益里，那就办不成大事了！

    “北部新城建设，不可能依靠一个人建设起来，建设好了，将功劳归功于任何一个人都是不妥的，因为这是一个班子决策和推进的成果。如果建不好，大家都要负责任。即便组长是谭书记，以后出成果了，我相信省委省政府也很清楚，谁在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这么想，我就想通了！”

    听了宏市长的一席话，梁健想，也许这是宏市长对功过的一番新认识吧。梁健就不再多说。

    在市委书记谭震林的办公室里，市政府秘书长肖开福转动着茶杯。他已经将宏叙要求他主持起草一份北部新城建设领导小组，并让谭书记担任组长的事情报告给了谭震林。

    谭震林一时难以置信，手抚摸着略显突出的肚子，道：“宏叙有这么好心？让我当组长，以后北部新城建设好了，第一功劳不就是我的？他会有这么好心？”

    肖开福秘书长说：“他就是这么对我说的，这个组长要写谭书记，其他成员由我先拿出一个方案来。”

    谭震林继续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仿佛里面有什么机关，可以让他一下子洞穿宏叙的动机一样。过了好一会，他对肖开福说：“就这样吧，你先按照宏叙的要求做吧。”

    肖开福点头告退，回去召集了有关副秘书长和综合一处起草这份领导小组名单。

    市政府联系城建工作的副秘书长陶成义，以前是谢林副市长的秘书，也被叫来参与这份领导小组的起草工作。经过一番商量，同时参考了市委市政府已经成立的多个领导小组，形成了初定的名单：

    组长：市委书记谭震林、市长宏叙

    副组长：市政府副市长谢林

    成员：长湖区委书记胡小英、 市建设局局长荣威、市环保局局长、市国土局局长童伟、市财政局局长候阿宝……

    此外，他们还将市纪委、市委组织部、市财政局有关分管领导也作为成员，纳入其中，作为纪律、组织和资金保障单位。一看声势还极为庞大。

    肖开福看着这份名单，感觉自己考虑还是挺周全的，若不是还摸不透宏叙的想法，他还真觉得自己领衔起草的这份名单，真是一份兼顾各个方面的好名单了。

    梁健也参与了这份名单的起草工作，但他只在名单初稿形成讨论的时候，参加了一次，其他时候，都交给了副处长陈辉去参与。梁健对自己的定位，还是重点服务好宏市长，其他的，能够让别人去做的事情，自己绝对不多参与。

    梁健在自己任命之后的第三天，找陈辉谈了一次话。经过上次派出所事件的处理，陈辉对梁健算是服帖了。梁健也就稍稍端起了架子。

    机关里有很多人，你必须对他们端着架子，这样你交待工作的时候，他还有方向感。因此，不喜欢摆架子的梁健，也不得不顺应现实，必要的时候也得端出架子来。

    梁健对陈辉说：“我现在是市长秘书，虽然当了这个处长，很多事情，我是没有精力去管的。处里的日常工作，还要靠你来抓。陈辉，我知道，你有两个非常大的特点：一是工作认真，能吃苦；二是写作能力比较强。这两点，我也已经跟宏市长都说过了。”

    陈辉听到梁健对自己工作的认可，对自己的能力也了然于心，不住的感谢：“梁处长，你夸奖了。我陈辉何德何能……”梁健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有能力，就别谦虚。对有能力的人来说，最缺的是什么？”

    陈辉问：“是什么？”梁健说：“就是一个平台。有才，最可怕的就是不给你平台。”陈辉心道，梁健说的真是太对了，自己不就是缺少一个平台吗？想要的也是一个平台。梁健又说：“我会给你这个平台。处里的工作，我会放手让你来抓。虽然你现在只是副处长，但是我可以让你提前先干处长的活。有重要文稿，你可以先组织下面的人一起干，定了再拿给我看，这样你就有机会像处长一样开展工作。你越早能够完全胜任处长的工作，我的位置也就可以早点给你了！你说是不是？”

    最后一句：“你越早能够完全胜任处长的工作，我的位置也就可以早点给你了！”真的是说到了陈辉心坎里去了。陈辉说：“梁处长，今天你的话我都听在心里了。以前，我真的很抱歉，我还使着小心眼……”

    梁健说：“既往不咎。我们都要往前看。”陈辉说：“我一定好好工作，尽快把梁处长顶上更高的岗位。”梁健怎么听都觉得这句话，不怎么舒服，但意思很清楚，梁健也就点了点头。

    综合一处的重头戏就是文字材料。文字材料这个活是个苦差事，有些人有背景或有其他才能，就不屑于通过这个苦差事往上爬，但也有些人没有背景，也只有动动笔的能力，那么搞文字材料也算是一条捷径。发生了上次的事情，陈辉也已经接受，人比人气死人，他跟梁健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自己只有认认真真搞好文字材料，以后才有出路。

    陈辉这么想，梁健倒是可以从日常繁琐的文字材料中脱身出来了。但他也要求自己，在重要材料比如党代会报告的起草过程中，一定要参与一次，这是全面了解党委政府工作的有效途径，对自身文字水平的提升也是一次磨砺。同时，他还要求自己确定课题撰写一篇调研报告，写调研材料的重要性，他是从冯丰借助调研报告成为省委副书记秘书这一点上认识到的。把握了这些重点材料，其他应付性的材料，他尽量不多沾手。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所以，力要用在刀刃上。

    陈辉将根据肖秘书长的意思修改好的材料，发到大家手中，似乎是征询梁健意思一般，朝他看了一眼。梁健微微点了下头，表示满意。陈辉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肖秘书长拿着这份领导小组名单，问梁健：“原本，名单中组长只有谭书记一人，宏市长和谢市长放在副组长的位置。可后来，我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毕竟谢市长是副职，宏市长跟他一起放在副组长的位置，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所以，我干脆把组长变为两人，谭书记和宏市长一起放。你觉得怎么样？”

    梁健想，宏市长原来的意思是让谭书记当组长，自己当副组长，其他的都是小事。肖秘书长将谭书记和宏市长都放在了组长的位置，也许并不符合宏市长的意愿。

    但肖秘书长的这种考虑也是为了尊重宏市长这位政府主要领导。假如梁健说，放在副组长比较合适，不等于是拉低了宏市长的位置？说不定，肖秘书长还会到宏市长那里去说，梁健说是要放在副组长里，可我觉得还是应该放在组长里更好……这不是等于给了肖秘书长一次挑拨离间的机会。防人之心不可无。

    梁健眨了下眼道：“我觉得，肖秘书长考虑得很周到，我没有意见。”

    肖秘书长见梁健不轻易上当，就道：“好，那就这样吧，我去跟宏市长汇报。”拿着名单就出去了。

    宏市长看了下名单，拿起笔，将自己的名字从第一排组长的第二个，用一个箭头调到了第二排副组长的第一个。然后说：“我还是放在副组长的位置。”

    肖秘书长赶紧说：“宏市长，您毕竟是政府一把手，放在副组长一栏不太合适吧？”宏市长摆摆手道：“没什么不合适的。谭书记代表的是市委，市委领导市政府，谭书记放在组长的位置，我放在副组长的位置，接受市委的领导，也是应该的。”

    肖开福见宏市长主意已定，也就附和道：“从这层意思上理解，倒也可以。宏市长，那我赶紧去改过来！”

    12月24日很快就到了。市委常委会安排了整整一天，开好常委会正好过平安夜。但作为党和国家领导干部，宏市长对于平安夜的看法也与普通人不同。

    早上梁健去接宏市长的时候，听到电台中在渲染平安夜的氛围，宏市长就问梁健：“为什么西方的节日，在中国这么流行，甚至已经超过了我们传统春节的氛围呢？”

    梁健想了想说：“我想主要有两个原因吧。”宏市长饶有兴趣的说：“你说说看。”梁健说：“第一个原因，是圣诞节的气氛更加活跃，更倾向于年轻人，比如那个圣诞老人的形象和给孩子送礼物的传统，就足够让小孩子开心的了，而中国的春节，更像是一种以老年人为主的节日，大家都要回家，跟老人团聚，气氛有暖意但不够欢快！”

    从后视镜中可以看到，宏市长缓缓点了点头，说：“嗯，这是从你们年轻人的角度看问题。不错。这是一个原因，那么还有一个原因呢？”

    梁健说：“另外一个原因是，我们对待圣诞节和春节的态度是不同的。对圣诞节，是作为一个产业在做，有多少商家想方设法从圣诞节中挣钱，激发消费者的消费欲望，自然要营造足够浓厚的氛围；而对于春节，大家都想喘口气，回家看看，是一种真正的休息，自然氛围要淡一点。但我还是觉得，我们的传统节日，春节也挺好，没有圣诞节那股商业味，倒是真有一种辞旧迎新的感觉。”

    宏市长笑了笑说：“你说的这些，说明你看问题还是很有些想法的。让我也受益匪浅。”宏市长这么谦虚，梁健赶紧道：“我也是按照自己的理解随便说，说得不对，让宏市长见笑了。”

    宏市长说：“你最后说，春节没有那股商业味，有种辞旧迎新的感觉，我很同意。”梁健没再说什么，表示接受宏市长的肯定。这最后一句话，是梁健特意说给宏市长听的，毕竟宏市长已经有些年纪，对中国传统节日应该有着特别的感情，看来梁健的估计是对的。

    宏市长在下车前，对梁健说：“今天下午市委常委会，你也参加一下。”

    梁健说：“好的，宏市长。”

    这是宏市长第一次让梁健参加市委常委会。按照惯例，梁健作为市长秘书，参加市政府常务会议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参加市委常委会就不一定了，毕竟这是市委的会议，只有得到允许才能列席。

    这次，宏市长既然这么说了，那么梁健参加市委常委会肯定没有问题了。

    研究北部新城领导小组成员名单的议题，放在最后一个议题，大概是四点左右。市委副书记秘书任坚，是除了干部议题，全程参加市委常委会的。一般情况下，干部议题都放在最后一个，今天恰好没有干部议题，北部新城的议题涉及到干部，就放在了最后一个议题。

    到三点四十五分，梁健收到了任坚的短信：快轮到你们的议题了。梁健便拿了笔记本来到了九楼市委常委会会议室。九楼，有九九至尊的意思，的确，在全市，没有比市委常委会更高级别的会议了，会议室放在九楼是很有道理的。

    北部新城建设的主管部门是建设局，本来应该由建设局局长荣威汇报，但该项工作又涉及长湖区，由一个局来汇报，显得分量不够，于是，今天就由分管副市长谢林亲自向常委会汇报情况。

    谢林的汇报不长不短、情况清、任务明，是做足了准备工作的，大家也没什么好说的。但到了最后一页，提出建议成立北部新城建设领导班子的名单时，大家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听完了汇报，谭震林书记说道：“今天是平安夜，虽然我们大多不过这个节，但是也许我们的家人要过，也有人可能要跟朋友聚聚。我们还是早点结束吧。宏市长，关于成立北部新城建设领导班子的事情，你说说吧。”

    宏叙将面前的茶杯，稍稍挪了挪，说道：“大家都知道，北部新城建设会是这两年镜州市平台建设的重中之重，以前这些工作虽然取得了一些进展，但职责不够明确、工作力度还有待加强。所以，我认为，有必要明确两点：一是将北部新城建设定位市里重点工业平台建设，而不是区里的工业平台建设，这有利于集中资源、集中精力把北部新城建设好，不辜负省委省政府的期待；二是只有市委的坚强领导，这项工作才能得到有力保障，因此我们建议谭书记担任组长，我和谢林副市长担任副组长，加强这项工作的领导。政府工作如果没有党委的坚强领导，是无法顺利开展的。我就说这些。”

    大家对宏叙将北部新城建设领导小组组长拱手让给谭震林的做法，都觉得很惊讶，这无异于是宏叙在向谭震林示好，也等于是说，以后这项工作做得好，谭震林完全可以将功劳纳入自己名下，对宏叙来说是非常吃亏的事情。大家都认为谭震林肯定会欣然接受。

    常委们都表示了赞同的意思。没想到谭震林就这个问题做总结时，却道：“第一个我同意，将北部新城建设纳入市重点工业平台建设。第二个领导小组组长，我认为，还是由宏叙同志担任吧。这个平台建设从规划之初到如今，一直都是宏市长在抓，我不能夺人所爱，更不能抢人功劳。还是宏市长一如既往、善始善终抓到底吧！市委对政府的工作也会一直支持下去的，这点请放心。”

    此话一出，大家都有些傻眼了，心里都暗暗道，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难道因为是平安夜，大家都兴奋过了头，表现出了超人的高风亮节来了？宏市长宁可把一块大好功劳拱手相让，然市委书记谭震林却无功不受禄，这也太不符合平时他们之间明争暗斗的表现了！

    唯有梁健，听谭震林这么说的时候，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

    但到底存在什么问题，梁健也说不出来。只听宏叙说：“谭书记，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够担任组长。”

    谭震林说：“不用再客气了。我已经承诺了市委会支持这项工作。宏市长这个领导小组名单，再改改，把我的名字拿掉，就下发吧。这个事情就这样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家过一个愉快的平安夜吧。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