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栖鹤将他引至供桌前,目视“上尊长老宗齐藤之位”的令牌,上了三炷香,默默祈告数语,决然道:“不瞒魏先生,宗上尊飞升上界之前,留下一柄‘万仞剑’,布下禁制束缚剑灵,命其看护不周山,镇守‘剑阁’要地。宗上尊留言,他之所以得窥天道,得力于此界开天辟地之处诞下的一件至宝,覆海宗若后继有人,修持剑诀臻于化境,至无路可攀处,可至‘剑阁’三层拔出‘万仞剑’,去往未知之地寻求机缘。”
“罗妖皇打坏不周山,屠戮宗门弟子,乃我覆海宗不共戴天的大敌,支某也知晓,上界大能视吾辈如蝼蚁,此仇断无可报。然则上尊留下的机缘,吾辈虽不能守,也不容其落入敌手,支某身为覆海宗掌门,当着历代祖师的牌位,将那至宝赠与魏先生,望魏先生夺下‘万仞剑’,取了天地至宝,携之而去,不令罗妖皇得逞。”
支栖鹤早已猜到魏十七亦为那传说中的至宝而来,但他行事有底线,从未咄咄逼人,下族鬼灵为祸百年,战火绵延不绝,被他送出此界,免去一场殊死搏杀,救下无数剑修的性命,此界大小剑宗,俱因他受益,此番空口许诺将至宝赠予魏十七,一来为出口恶气,二来洗脱因果,从此两不相欠。
至宝无主,天地实为其主,“赠与”云云不过是句笑话,魏十七也不去戳穿他,师出有名,少几分天地瞩目,终是好事,当下颔首应允,接过这场因果。支栖鹤松了口气,从赤铜香炉下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罪己诏”,郑重其事交到魏十七手中,这“罪己诏”与“罪己剑”同出一炉,气机一体,遥相感应,有此物在手,追上罗妖皇当不在话下。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魏十七略加忖度,问道:“不周山毁于一旦,支掌门接下来有何打算?”
支栖鹤神情落寞,叹息道:“地脉摧折,地气乱成一团,不周山已非灵地,不利吾辈修持,弃祖师故地,将宗门迁往他处,虽然伤筋动骨,也势在必行了”
魏十七道:“地脉摧折可重续,地气紊乱可梳理,你若有意留在不周山,此乃小事耳。”
支栖鹤呼吸戛然而止,隔了良久,才慢慢呼出一口浊气,正色施礼,开口恳求道:“故土难离,有劳魏先生施展通天手段,续地脉,理地气,覆海宗上下感恩不尽,但有驱使,必当尽力。”
在支栖鹤看来,重整不周山难于登天,不知从何下手,但对魏十七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他甚至不必亲自施为,唤来丁宁关照几句,从“造化卷轴”中摄出一道“清灵之气”,交与她斟酌行事。丁宁眼前一亮,嘴角噙笑,大大方方收起“清灵之气”,身影一晃消失于夜色中,如清风一般掠过不周山,探查地脉受损之处,随手抚平地气。
吕川界终究是下界,丁宁出身圣灵一族,神通不俗,待到天明时分,已将地气理顺,她迎着朝阳轻轻一按,“清灵之气”深入地脉,将破损处一一续接,不周山深处隆隆作响,覆海宗上下尽被惊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