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看,因为狄阿鸟这样的大人物在,没敢跑去,喊得嗓子都哑了。
接下来攀高墙。
桐木做的高墙打上油蜡,已经促使过三个少年放弃,其它人不得方法,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攀上去。嗒嗒儿虎到了下边,袍子飘飞散落,他不知道作了什么动作,在人眼前一花,就灵猫一样吊在上面,再一下翻身上去了。再接下来凌空扣横杠飞渡天桥,他都不是左右手交替,而是一荡好几个……杨二广也激动得快哭了,经过训练的士卒,都没有嗒嗒儿虎标准迅捷。
他嗓门都压过熊梦梦,顾不得狄阿鸟在旁边,咆哮道:“卒王。这是卒王。”
检阅席的人都站着,只有狄阿鸟一个在坐着。
他没有一开始的沮丧了,其实这些考校,里头充满着智慧,虽然嗒嗒儿虎训练过,但这不是主要的,他把智慧也运用上了,上桐油板,他把保持他平衡的衣袍甩了,减少阻力,第一跳弓着身子,角度正好,脚一搭,利用腰力一蹿,双手搭边缘上了,看起来比别人跳得高,这其实是自己的身体运用得好……他一动不动地躺在椅子上,不顾赵过他们的奇怪,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骄傲还是继续为“勇冠三军”担忧,却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天桥已过,过泥沼,穿木林……狄阿鸟知道,这些都不能给嗒嗒儿虎带来任何的障碍,相反,他年龄小,反倒有优势。
场内越来越沸腾。
杨二广说得对,这是卒王,天生的悍卒,便是那些悍将,也有自己不擅长的,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几乎没有自己的短板,天然的可塑性,太珍贵了,更不要说成绩能比得过数年训练的精兵。
记录成绩的沙漏变得毫无意义。
这些,原本就甲等军府提高门槛用的,就像逢毕,只要他力气到了,这些再过不去,杨二广也会要他。
对于甲等军府的将军们来说,都不傻,设这样的门槛,其实是看少年们的意志的,能坚持到终点,或者根本到不了终点,在难关面前坚持不懈,这就够了,成绩是次要的,你没经过训练,你得不到要领,过不去也正常。
偏偏有个少年将它打破了,他有个让人记忆深刻的名字:李二蛋。还是在大王在看席台上的时候。
杨二广觉得上天真是照顾他呀。
眼看李二蛋已经有惊无险了,他扭头看向狄阿鸟,见狄阿鸟一脸平静地坐着,心里极纳闷……难道大王不希望自己的军队里出个卒王吗?卒王的意义不下于好将,就算他不通兵法,不学兵法,他也可以改进练兵方式,可以激励士卒,可以斩将夺旗,完成很多将领也完成不了的战场任务。
等经验到了一定程度,不知不觉,他已经是猛将一员。
他怯生生地凑跟前,小声说:“大王。您不喜欢这个李二蛋。”
赵过扭头,都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狄阿鸟不喜欢,狄阿鸟不喜欢才怪呢。
狄阿鸟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淡淡地说:“他只有十六岁,你给他这么大的荣誉,他还能成长吗?”
杨二广照自己的脸就是一巴掌。
他由衷地说:“大王说得对,这样的人才,得爱惜,得严加管教。”
突然,校场安静下来了。
最后一关,避木球,就是士卒们端着木球飞射,被木球打中越少,成绩越好。嗒嗒儿虎站住了,不在通过,于是满场安静下来,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正纳闷的时候,嗒嗒儿虎猛地大喊:“给我射羽箭。”
全场震动。
狄阿鸟仰天失笑。
全场也哑然了,上羽箭,开玩笑吧,万一射死射伤了呢?
杨二广结结巴巴地给士兵下命令:“问他。他是不是脑袋有问题。上羽箭,他以为他打过仗呀?他知道羽箭怎么避开?”
狄阿鸟干脆代为下令说:“准他作甲,上羽箭……上吧。”
杨二广一咬牙,大叫:“那就上羽箭。”这是士兵们真刀真枪的训练科目,他还是不放心,小声叮嘱士兵说:“别用太强的弓,别射太快,手下留情。”
熊梦梦气呼呼地直奔狄阿鸟来了,大声谴责说:“为什么别人用木球,到他就射羽箭。他二蛋,你们怎么也跟着二蛋?你可是大王,你怎么能下这样的命令呢?你就是个糊涂大王。你也是个二蛋。”
她一着急,气急败坏跑去拦截传令的士兵,两个胳膊伸开,大叫:“不能上。”
狄阿鸟绷住嘴角,笑了笑说:“你心里担心他呀?”
一堆人觉得这姑娘好大胆,好无礼。
赵过和郭嘉却知道这姑娘越反对,越谩骂,狄阿鸟越欢喜,士兵上来要抓人,都被他俩挥手赶跑了。
狄阿鸟看着两眼喷火的熊梦梦,温和地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孤已经准他穿甲了,训练用的羽箭不锐。真要射伤了,对他是个教训,他上了战场,就不敢轻狂了,这是孤爱他。知道吗?”
熊梦梦被他劝得一愣。狄阿鸟示意别人给熊梦梦搬个椅子,拍了几拍椅子,让她来身边坐,劝她说:“你是女子,不知道,咱们东夏之卒冠绝天下的原因,就是因为平时都这么训练的,一年下来,其实只有几个意外伤亡,但是效果很好,东夏的兵,上了战场不避石矢,箭矢来了,眼睛眨都不眨。李二蛋到跟前就主动要求上羽箭,那你说他是不是知道这些?经过训练呢?”
熊梦梦迟疑说:“那万一射伤了呢?他哪里训练过,他阿爸就是跟你打过仗,教他武艺了而已。他一直都跟我一起上学,没有训练过。”
狄阿鸟笑笑,附身一指,小声说:“你觉得那些士兵们会射他要害吗?你看这样好不好,你答应让他试试,孤给你一千两黄金好不好?”
熊梦梦想也不想就回答说:“不行。”
狄阿鸟引诱说:“一千两黄金,你一个小姑娘,见没见过这么多?那这样,再给你一个庄园,你可以把你父母接里头居住。种上葡萄,桃子……”
熊梦梦坚决地说:“那也不行,我要让他好着,他虽然很二蛋,但他真的不应该就该被你射,他是我父亲最得意的学生,他读很多书,他长大了能帮你治理国家,你怎么能让人用箭射他呢。”
她结结巴巴地说:“他发誓要考东夏的状元,他一定能考中,今天你把他射伤,失去的不是一个小卒,失去的是将来的状元呀。“
狄阿鸟感动了。
他偷偷一摆手,示意该怎么做、怎么做,却是说:“你肯定他能考上状元?”
熊梦梦点了点头。
狄阿鸟问:“为什么?”
熊梦梦说:“我就是知道。”她又说:“他还是高显国王的养子呢,你敢射伤他,高显国王也不愿意。”
狄阿鸟咬准了问:“为什么?”熊梦梦没办法,咬牙说:“他有志向,他读书很用心,总是读出很多与别人不一样的道理,他从小学习就是第一,无论我怎么样努力都超不过他。我相信他能。他说能就是能。我父亲也说他能,说他有奇志,将来一定会有一番大成就,成为一个大英雄……”
狄阿鸟故意逗她说:“那你还叫他二蛋。”
熊梦梦委屈地说:“他真的很二蛋嘛。不二蛋,人家躲木球,他为什么要躲羽箭?”
狄阿鸟提醒她说:“那边已经开始了。”
熊梦梦“啊呀”一声尖叫,猛地站起来,扭头就推翻一张案子往跟前跑去,她的女伴也飞快追了过去。
狄阿鸟盯着她的背影笑笑。
杨二广心里想得猥琐,看看奔跑着的熊梦梦,再看看狄阿鸟,看看奔跑着的熊梦梦……看来看去。
郭嘉却来贺:“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狄阿鸟淡淡一笑,给杨二广说:“负重奔跑,马步战,穿刃帐,李二蛋肯定还会带给你惊喜的。他也出乎孤的意外,看来你得了个好卒,你替孤看好他吧。”
说完,他与布敖说了一声,起身了,携上郭嘉就走,走出人外,却突然给郭嘉说:“孤突然不担心了。”
郭嘉问:“为什么?”
狄阿鸟掂量起自己的左手:“心智。”接着掂量自己的右手:“才技。”他说:“有这两样为辅,勇敢也未必是坏事。”
赵过跟上来,着急地问他:“你就把他扔这儿啦?”
狄阿鸟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给两位股肱之臣说:“在草原上,勇武的君王象征着至高至强,不可抗拒,而曾几何时,靖康的青史开始撇弃他们呢?”
他又转过身子,走在送他的众人前面数十步外,淡淡地说:“没有勇气,不经战阵,没有接受生死考验的君王就很好吗?孤记得他小的时候为孤收归剑,好武而不恃武,就是好孩子……你说肖孤。孤反思一番,倒是欣慰,他从来没有用他的武艺来解决任何问题。包括今天。孤应该放任他成长。对于一个父亲来说,除了爱他,更希望他的成就在孤之上,孤希望孤还没有闭眼,他就在军民之中拥有自己爱戴。如果他以一卒之身,与普通人一样为我们东夏征战,他会拥有很多君王遥不可及的东西,军心,民心。你懂吗?你们懂吗?”
狄阿鸟一边走,一边伸开双臂,好像在天地间感受天地的力量,好像在努力让自己放轻松一些,也好像在乞求上苍,保佑他这个孩子。
郭嘉叹了一口气。
赵过则回头望了一眼,校场上又一次沸腾,很多士兵也加入进来,一个劲儿大喊:“卒王。卒王。”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