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是很为难?”
张铁头想了一会儿说:“这也是。不能老让你们为难,对不对?”
陶坎点了点头。他突然发现张铁头放下食物,举起一幅画看,也连忙伸头过去,画上是一只白额大虫,凑在一撮牡丹面前,似乎怪有深意,正要帮忙琢磨,张铁头一把收了,叹道:“你是不是听看不起老子的。其实老子也看不起你。虚伪的话都少说,放我回去不放我回去,该说给我们大王我都会说给我们大王,你们想和?白占北平原,杀了我们那么多人,现在想和,有点做梦……”
陶坎诧异看过去,不看则好,看过去,正是一泼酒水,浇个满脸。
陶坎单独见他,生怕他夺兵器,先一步抽了出来,喝道:“你找死?”
张铁头一脸愁苦相,嘴角还挂着笑,问他:“找死。你敢杀吗?”
不敢。
陶坎又气又怒,一抹酒水,掉头走了出去。
里头传来张铁头的大笑声。
走了十几步远,张铁头在里头喊叫:“你军心在动摇,尽利用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信不信老子给你破了?”
天一亮就要摆兵,能不能掩杀要看有无战机,但是交换俘虏,兵一定要摆,陶坎没时间跟他一般见识,回去就作安排。
三更生火。
四更吃饭。
五更,军队已经开拔,好将能占据的好地形全部占据上。
天一亮,漫天遍野就都是靖康的青龙旗帜。东方的日头浮上来,在东天划了个半圆,照耀出漫天的红光。
陶坎死死盯着对面,直到地平线上浮现一道骑线,这才松了一口气,东夏的兵马也一样越上来越多,牛角声声,突然一个骑兵快速驰骋而来,到了陶坎面前,大声说:“多谢陶公下令,给了我们几千俘虏,让我们交换自己人回家。”
那骑兵在阵前大笑。
陶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这几千俘虏,和自己还有什么关系?
但是东夏已经先走将了,放了好些将领回来,这个走将走得,似乎毫无戒心。陶坎心中正起复不定,人已经到跟前了。
到了跟前,陶坎怒道:“把他们全部拿下。就是一只猪缩在圈里,也不该一夜被人捉出来。”
几个将领面面相觑。
终于,有人大声喝道:“大帅。是你下的令呀。是你下的令呀。你要把我们换回来。你和东夏达成的协议,与我们何干?”
陶坎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再三回忆,大吼一声:“蠢货。东夏人原来没把你们俘虏。你们守在营地里呀,你们怎么那么听话,出来换将了呢?”
陶坎身边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尤催问陶坎:“是不是该把张铁头也走马给他们啦?”
对面的几个将领说:“他们派人来接。”
陶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给众人揭破,这大雾天,被东夏包围的人马,东夏根本没有攻打,只是假吆喝,假打了一夜,第二天派人上来要交换俘虏,递来书函,自己不知道,定下来之后派人飞送回去,东夏利用这个东西诳了里头的靖康兵,不知道他们是当时就投降了,还是现在还在,换将喊出来将,换兵喊出来兵。如果说之前靖康军队还存在,将领们被喊出来走马换将,现在士兵们也全部缴械了呀。
陶坎扭头看向他跑去打探的部下。
那部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似乎和他还无关,就那样盯着看着。
转个弯,东夏制造出来什么假象,在他带着人探查的时候把他也骗了呗。
这时还换将不换将?
要不要放出张铁头。
对面,狄阿鸟正在教训身边的嗒嗒儿虎,问他:“看到阿爸怎么打仗了吧?战争……不仅仅是肉体,还要诸般利用,敌人的心理,敌人的破绽,就是靠骗。”
嗒嗒儿虎若有所得,说:“儿臣知道了。”
狄阿鸟问他:“还生阿爸的气吗?”
嗒嗒儿虎摇了摇头。
狄阿鸟要求说:“那就带上人,接你铁头叔叔回来,孤怕他不好意思,所以你就替阿爸过去一趟,顺便劝两句吧,别暴露自己的身份,免得也被人捉去。”
嗒嗒儿虎问他:“那阿爸,我该怎么劝他呢?”
狄阿鸟说:“来日方长。知耻后勇。”
嗒嗒儿虎生硬地说:“可是他丢了北平原,阿爸连训诫几句都不舍得吗。”
狄阿鸟冷笑道:“他比你难过。”
嗒嗒儿虎点了点头,一挥手,带了十几骑飞速上去。
他们到了对面,陶坎腹内疼痛,已经伏在马背上,几乎要掉下来,周围的人都来扶他……一时忘了要不要问他要不要走马换将。嗒嗒儿虎带人上来,等于一次催问,陶坎额头上滴着黄豆大小的汗水,咬着牙同意:“换。打消他们的戒备。给他们交换,等到大队战俘交换的时候,给我掩杀过去。”
张铁头就这样,骑着一匹马出了阵,走向嗒嗒儿虎。
嗒嗒儿虎正要告诉他阿爸的话,张铁头冲他笑了一笑,眼睛似乎揣了些泪水。张铁头说:“阿虎?你阿爸怎么让你来接我呀?他怕我羞愤交加?”他点了点头,给嗒嗒儿虎说:“你等着我。这几天得蒙陶坎将军的招待,我要去称谢一番,再走不迟。”嗒嗒儿虎正要阻拦,张铁头拿出一副画,展开给嗒嗒儿虎看了一看。
哦,原来他不望雅将的风度呀。
嗒嗒儿虎叹了一口气。
在阿爸的老兄弟里头,嗒嗒儿虎也只有张铁头不佩服,这家伙太无赖,没有他看重的优点,偏偏阿爸喜欢他。
张铁头要了把剑,迎着朝阳去了。
陶坎刚刚被人接下马,张铁头到了。
张铁头站在他面前,大声喊道:“陶坎。老子看不起你,所以老子有一败,你看不起老子,但是老子还是要感激你,给了我一个机会,没有立刻就杀我呀。当然,你也是不敢。你看起来不太好呀,多注意身体,不要死得太早。我去感谢一下你这些天没有闹着去杀我的那些军队啊。”
说完,他就调头驰走,横掠靖康军队。
陶坎只顾疼痛,还想开口阻止,他身边的人纷纷说:“真是个小人,无赖呀。他去干什么?他是去气我们……他自由了。他想让我们的人都知道。他想让人都知道我们奈何不了他,他炫耀。“
陶坎却盯过去。
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他担心什么?他担心士兵们会忍不住,把这个无赖打死在阵前。
张铁头却满面春风地行走着。
时而斜视靖康的军队,时而前行看路,他大声喊道:“你们恐怕不知道吧。我张铁头是登州人氏,不是塞外的胡人……今日在尔等面前追述生平,那是要告诉你们,我们东夏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个样子,不是胡人的国家,虽然国内有诸多族群,但是我们使用雍文,我们崇尚礼节,视人人平等……”
不是所有的兵都是上谷兵。
将士们都不知道他要干啥,他便问:“我听说你们最精锐的军队是上谷人组成的,我要去看看他们什么样子。”
找到了上谷兵的阵营,他像找到了家一样,来到,停驻,大声说:“老子是张铁头,要给你们澄清一件事情。有人说出来闯荡,欠的,总是要还的,今天爷来就是讲给你们那些你们不知道或者不愿意相信的事实,然而把欠你们的还给你们……免得你们一直蒙在鼓里,不知道你们的亲人罹难,始作俑者为谁。”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