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着急,轻声问:“怎的,这点钱你怕白花了?修建五福寺,那是要给皇帝还愿,镇压备州运势的,你从东夏回来,你可知道东夏王弄些铁方镇北平原么?据说之后,动用数万大军运走。这都是事关运数的东西,就是没人给道林和尚捐赠,朝廷也会给五福寺拨款,到时候少说能动用两百万两,给郡守十几万你都不舍得吗?这是咱们算着要是由他们来建,层层外包,一团乱麻,到处遭忌讳,也不过才能获利二十来万上下。但交给你不一样,你心里不明白?”
李虎眉头紧了一紧。
二百多万两的预算来修一座寺庙,这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寺庙能干啥?
他好奇询问:“镇压备州运势?怎么镇?”
刘广禄怪他说:“怎么镇?上有佛祖,下有信仰,僧侣日日叨念经文。你不信不怪你。年轻。问你,你们东夏王铸造大铜大铁方,镇北平原你知道不?你说北平原才建多少年,抵两三个魏博城。靠的是什么?东夏王身边有高人,布了局,占了运数。”他见李虎有想笑的苗头,忍得辛苦,就说:“不管你信不信,朝廷上有人信,皇帝信。你来说,东夏王用精铁镇北平原,你知道不知道吧。”
李虎点了点头。
犹豫了片刻,他轻声说:“伯父。东夏以铜铁镇国,那是草原上一时缺铜铁,东夏矿藏开采跟不上时需……”
刘广禄半天没音。
他懵了,却又越想越明了。
天哪。
东夏王数十年集铜铁,人都以为他在吸气运,却根本没从这上头想过,这哪里是攒国运,这是储备铜铁。
偏偏东夏传得煞有其事,朝廷上无人破解。
他一拍额头,情不自禁地说:“东夏王真英叡人杰呀。朝廷收复北平原,断他手脚,断他供应,却能坐看他拉走铜铁。这么简单的道理杨总督没想到,天下人都没想到,都被障了眼,竟被你李虎一语道破了。伯父受教了。”
李虎说:“这没什么。身处中原,你们都不明白东夏对铜铁的渴求。其实东夏矿藏开采主要围绕着铜铁,铜铁开采量已与靖康不相上下。民间都在使用铁器、铜器,不像我们这边,穷人家好几家可能才一把菜刀。但在东夏,铜铁器一点都不稀奇,都在比质地。单东夏马掌用铁,咱们靖康怕没有作坊能做出来。”
刘广禄嘴巴都张圆了。
李虎见自己习以为常的事实,都把这位一方豪杰镇到,心中不由涌起一股自豪。刘广禄都忘了和李虎的讨论,低声说:“那这么说,东夏王撤出北平原不过是一时退让,他定会回来,也许平定草原,就会回来。李虎呀。你中集募,东夏人能给你贷钱,别人不信,伯父信了。但你也别到处与人讲了,也许你只是想用来成就一番事业,可将来东夏王带千军万马回来,局势一紧张,人家怎么想?官府会防备你,抓拿你的呀。别说你,就是伯父我,在两国之间的相争中,也不过是个小人物,能不参合就不参合。”
李虎没想到他这位朝廷命官奉劝自己的话,竟是不参合,问他:“能不参合就不参合?”
刘广禄点了点头。
他压低以声音,补充说:“如果是高显侵扰,那是外族夷君,自当起官民共御之。若朝廷与东夏交战,中央与诸侯,小舅子与他姐夫,自家事,谁赢咱帮谁。不是不忠君,李盘把无定河都拔了……”
看起来答案混乱,却是环环扣着。
李盘把无定河拔了,天怒人怨了,他们小舅子和姐夫自家人争皇帝,说不定换个皇帝,反倒好些。
刘广禄收回话题,说:“不讲这些了,你就把钱送了,不够我给你垫一部分,把工程给定下。”
李虎再次摇头。
望着两眼迷惑的刘广禄,李虎起身说:“伯父。为什么要收买他?既然十万两能够收买他,我就拿这十万收买天下明眼人吧。我打算在郡里举办一个土建石材大会,不但邀请我们郡的人,还邀请邻郡的人,州里的人,肯来的,愿意来的,同行,愿意经营石材、家具的商人……我要让他们知道,论工活,没有人能比得过我李虎的人。我让全州的人都一清二楚,看谁造五福寺时间短,坚固,好看,代价不高,劳役不苦,我用十万两来造势,我不信他郡守可以不顾。”
他又说:“我这样来争五福寺,那就堂堂正正了。就算郡守他冒天下之大不韪,非要自己盖,也没有关系,我让全州人都知道我的石材,都知道我不缺工匠,都知道我可以造大屋大厦,一个五福寺接不接,反倒显得很小了。”
他像忘记自己客人的身份,左右踱步,神采张扬。
刘广禄竟然也不觉得无礼,整个又是一阵震惊,人也不由自主站了起来,视线紧紧跟着李虎。
匪夷所思呀。
眼前这个少年到底具备着什么样的头脑和力量,他怎么想到靠造势来谋取五福寺呢?
依他的这种做派,分明是那种成则王侯的人物,十五岁,建成五福寺,富甲一方会是他最终的目标吗?本来以为和他往来,是在把他往漩涡里拉,而以眼下看,昌儿与他往来,又是福是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