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色,散发着久远的陈旧气息。安怡逐一打开来瞧,一张是她用螺子黛写的,约他在狮子山的桃花林里见面,她要跟着田氏去那里游玩;一张是她用毛笔细细写成的簪花小楷,写的是一首七言诗,向他倾诉衷情;还有一张好像是用花汁写的,年代久远,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唯有花汁的颜色还惨淡地留在上面,就像是美人和着胭脂晕开的泪痕。
当时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用花汁给他写这封信来着?写的内容又是什么?安怡记不太清了,她努力想要回忆起来,却发现根本想不起来。她笑了笑,扔下这几张纸条,打开了叠成方胜的那张纸,这才是田均写给她的信。
田均的字写得很好,他是真正在读书上花了功夫的,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越发觉得不甘平淡吧。安怡将他这封信逐字逐句地认真看完了,然后总结了一下,田均在隐晦地告诉她,他已经知道有些事了,但他不害怕,反而很高兴,只是担心她会对有些事产生误会,让她给他个机会解释一下,另外,他手里还有些紧要的东西给她。
他在反复强调,他要给她的东西非常紧要,一旦落入别人的手里后果将不堪设想。当然他还款款情深地回忆了从前那些时光,表示他从未忘记过她和那些快乐,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想起她来他就会忍不住涕泪交流。最后他表示他会在盘龙寺里,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等着她,不见不散。
安怡微笑着,将这封信和另外几张纸条一起扔进了炭盆里,炭盆里的银丝炭烧得通红,纸条才飘下去就腾起一股明丽的火焰,瞬间就将纸条包围并化成灰烬。欣欣张惶失措地跑过来探着头张望,看见安怡坐在里头,就笑了:“哎呀,婢子以为是哪儿走水了呢,原来是姑娘在烧东西。”
安怡也微笑着招呼她:“去把方才田大奶奶送给我的东西拿过来。”
欣欣清脆地答应了一声,欢快地跑了出去。
安怡坐在药房里仔细观摩那只朱砂红一色的笔洗,这只笔洗的由来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好像是打小它就陪在她身边,她第一次学写字,第一次学作画,都是用的它。王氏将幼小的她抱在怀里,手把手地教她研墨,运笔,温柔地笑着在她耳边道:“唯有这样的好东西,才能配得上我的宝贝。”每当这时候,她总会转过头对着王氏皱鼻子,王氏总是笑骂她是个小调皮,然后又抚摸着她的发顶轻轻叹口气。
后来,她看上了田均,觉得自己和田均是两情相悦了,又和他说到了婚嫁,恰逢家里人打算把她嫁给鄱阳王做续弦,她怒急攻心,愤怒地想要做点什么来表示她的决心。一般闺中女儿喜欢送的簪钗香包之类的东西她看不上,她直接就把这只笔洗捧给了田均。伺候她的嬷嬷和丫头很快就发现这样贵重的东西不见了,一查就查到了田均那里,她再跑去跪在了病重的祖父面前恳请这门亲事。
安怡扶着头,笑了起来,果然是年少轻狂,以为这世间什么都应该满足自己的心意才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