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召集时间在白天,信号是将旗帜偷偷换个形状类似,细节处却不同的旗子。
而如果在夜晚,就会在旗杆顶部,放一盏油灯。
每隔几个时辰,就会专门有人来看一眼,发现信号后,他们会通知几个同伴,那几个同伴再每人通知剩下的人——用不了多久,就能集起他在京城中隐藏的大多人手。
作为他的铁杆盟友,这法子,殷尚自然也是知道的。
殷尚为人谨慎靠谱,怎么看,都是很有谋略,很会来事的合作伙伴,将来还很可能是他忠心侍奉的君主。
也因此,杨晟才放心把自己的情报,全交到他手里。
然而凡事总有意外。
比如杨晟就怎么也没想到,殷尚会在这种殷威的驻军还没走的时间里,就召集军队,准备铤而走险作一把死。
转念一想刚才宫里发生的那些事,杨晟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暗暗叹了口气,心想,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
然后他毫不含糊的在台子和旗杆上借了几次力,飞身而上,将那油灯一把抓下来,掐灭了。
周围的阴暗角落里,能隐约察觉到一些气息。
军人和刺客虽都武艺高超,但路数却完全不一样。
后者擅长隐匿气息,前者却习惯了先以气势对敌,即使刻意想隐藏,也着实很难藏的彻底。
杨晟知道这些都是赶来查看情况的部下,又因此推断出了殷尚这油灯,估计还没能挂太久。
——来的都是负责定时查看信号的线人,大部队应该还没开始集合。
他略微松了口气,沉声道,“今天乌云蔽日,不适合赏月祈愿,都回去吧。”
夹杂着几分真气的声音在周围扩散开,这些前线侦察兵,自然都认得自家将军的声音。
静默片刻后,四面八方阴影处的小巷里,传来了几声简短有力的“是”。
然后脚步声逐渐远去,是来人原路返回了。
杨晟这才彻底放下心。
紧跟着,死命压住的火气,就呼一下窜上来了。
他拎着那盏油灯,气势汹汹的直奔礼王府而去。
……
在杨晟出现在门口的一刻,殷尚就噌的起身,看了过来。
见院里只有他一人,又看到他手中那盏前不久还摆在他桌上的油灯时,殷尚脸色略微一变。
杨晟把那盏油灯往桌上重重一放,怒极反笑,“你昏了头了?若是再提前一月,这事还有些胜算,可现在,殷威那些驻军为了赶赴边疆,正在清点人马,加紧训练——这正是它们反应最快的时候,这种时候起事,你是想拉上我们,一起去送死?”
殷尚看着理智尚在,其实脑中早因为莫名其妙涌上来的心慌,乱成了一团浆糊。
他都快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命人放上的油灯了。
只记得自己当时全副身心都焦急不安,满脑子都是“快想些办法,把叶梓从殷威手底下捞出来”。
他心中思虑万千,面上却居然还难得的维持着冷静。
杨晟见他还是面无表情,忍不住怒从心头起,上前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嘶声道,“离驻军远走没有几天了,你谋划了许久,隐忍了许久,如今却要为了一时冲动,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砸在这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