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福一惊,殿内其他人也纷纷低下头去,个个都一脸惊慌,当做没听到皇后这大逆不道的话。
皇后仿佛没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依旧一脸威严肃穆的样子,淡淡的道:“你去替本宫问问陛下,都说子不教父之过,如若丽妃作为母亲该死,那他作为父亲又该如何?问清楚了,他若是坚持赐死,你再来一趟吧。”
何福忙哀求道:“皇后娘娘,还请饶了奴才……”
皇后不为所动,淡淡的道:“你放心,既是替本宫问话,陛下不会处置你的。”
何福抬头还想说什么,可是迎上皇后不怒自威的眼神,只好硬着头皮领命,夹着尾巴一般,带人端着东西走了。
皇后这才走过去,亲自扶起了一脸寡淡的跪在那里的丽妃。
丽妃已经五十多岁,其实比皇后大了五岁而已,可看着却比皇后老了十几岁一般,头发白了许多,她皮肤也有些衰老苍白,可仔细看,便知道她年轻的时候长得并不是很好看,只是清秀罢了,心如槁木无欲无求多年,她整个看着,就像个木偶,没有丝毫人该有的喜怒哀乐。
皇后扶着,她也不推脱,站起来后,退后一步,颔首致谢:“多谢皇后娘娘。”
声音低缓平静,没有丝毫情绪。
别人听着,或许以为她谢的是皇后及时救她的命,可皇后却知道,她不过是谢自己扶她起来罢了。
皇后面色凝重的看着她,叹了一声,拔高了声音道:“都下去吧。”
“是。”
一拨人纷纷退下,很快只剩下皇后和丽妃。
丽妃这才淡淡的道:“皇后坐吧。”
皇后点了点头,行至那边的桌边坐下,丽妃也跟着过去,却并未落座。
皇后道:“你也坐。”
她才缓缓坐下。
从她的神态举止看得出来,她虽什么都不在乎,对皇后却有几分敬意。
皇后打量着她,淡淡地问:“许久不见你,瞧着脸色愈发不好了,之前不是遣了太医来瞧了么?怎地不见好,莫不是下面的人不尽心伺候?”
丽妃摇了摇头,声调依旧平缓:“她们不敢怠慢与我,只不过我就一具行尸走肉,好与不好都如此,皇后不必再为我忧心了。”
皇后闻言,除了叹息,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丽妃这样,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她曾劝过,可如今,是连劝都觉得多余了。
丽妃看着皇后,枯寂的目光如此透彻坦然,道:“其实皇后今日无需过来的,于我而言,生死并无分别,若非……我或许早已不在了。”
她是真的毫无留恋,哪怕有两个孩子,她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只是,嫔妃自戕会祸及家族,她没有一颗铁石心肠,实在是做不到因为自己而再去牵连家族,只能这般行尸走肉般活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捉弄人,却一直没有收走她性命。
不过这次,怕是王家也难以脱身了。
皇后神色微动,无奈道:“你想不想活那是你的事,我无权左右,可是这次的事情与你无关,我自然是不能让他将你赐死的。”
丽妃垂眸不语,神色毫无波澜。
皇后拧眉看着她:“你就不想问问荣王的情况么?”
丽妃神色可算有些波动,却是淡淡的苦笑:“逼宫谋逆是死罪,左不过一死罢了,我既知道,何必多问?问了,又能改变什么?”
皇后登时默然。
确实改变不了什么。
皇后点了点头道:“荣王此次确实是板上钉钉的死罪,别说陛下薄情寡性不会放过他,就算他想,也是没办法的,不过万幸,荣王的那四个孩儿被送走了,如今,不知去向。”
丽妃抬头看她:“送走了?”
“对,荣王准备周全,兵败后就送走了,如今不知去向,陛下已经派人追拿,不过……怕是也不好追了。”
丽妃似乎松了口气。
到底是她的儿孙,她知道荣王救不了,所以接受了荣王会死的结果,可若是她的孙儿们能活,也是极好的,虽都与她不亲近,可都是无辜的孩子。
“那袛儿……”
皇后道:“陛下刚才也派了人去惠王府,打算将惠王一家也一道处置,我让萱儿去阻止了,你放心,我会保全他们。”
“谢谢……皇后。”
皇后看着她,犹豫了一下,才问:“荣王如今被关押在天牢,你……可有什么话要带给他?”
丽妃静默片刻,才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要说的。”
皇后蹙眉。
丽妃淡淡的道:“作为母亲,我一直知道他心里的不甘和愤恨,可我无法开解与他,这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也是他不得不做的,成也好,败也好,都是他自己走的路,从生来便注定了不得善终的血脉,他搏一次,不管生与死,都不过是求仁得仁罢了,他自己都明白的事情,无需我再多言。”
皇后静默许久后,淡淡笑开:“你说的……倒是挺有道理。”
丽妃嘴角微扯,垂眸静思片刻后,忽然对皇后淡淡的道:“皇后,其实我真的从未怪过你。”
皇后一愣。
丽妃看着她,那一贯淡漠的面上,难得多了几分出自真心的淡然笑意:“我一直明白,皇后这么多年对我多番维护,是因为觉得亏欠了我,可其实,你从未欠过我什么,当年的事情,你也不过是与我一样的可怜人罢了,我曾有过不甘,也曾心怀愤恨,可这些从来不是因你而起,我也未曾怪过你,是我所托非人,活该落得如此下场,与人无尤。”
皇后唇角微动,想说什么,却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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