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柒知道他在刻意提点自己,不禁垂眸,望着自己身上可叹可笑的大红喜服,愣了片刻,方喃喃道:“我知道,北靖王府与戚家,与珞珈山皆是不共戴天之仇,但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如今我爹没了,慕玉棠也没了,上一辈的恩怨与慕云松并无干系。
她缓缓拂过衣袖上栩栩如生的双蝶儿,不久前还是比翼双飞的象征,如今看来,却是梁祝化蝶般的凄凉:“我不会再向北靖王府寻仇,他理应也不会再寻你的麻烦。只是,背负着两代的宿怨,我与他,此生再无可能。”
看着自己小弟子枯槁如死灰的双眸,苏先生十分心疼,却也只能摇头叹道:“孽缘啊孽缘,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当初,若不是他跟着师妹,去刺杀从鞑靼战场上负伤归来的慕云松,逼得他退无可退、自坠悬崖,又岂会碰巧被苏柒救下,成了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
想至此,苏先生便愈发觉得愧对自己的小弟子,思之再三,方谨慎提议道:“不如,我带你回珞珈山去,咱们清清静静度日,你依旧可以上山捉鸟、下河摸鱼,直到把烦心事皆忘了!若你在山上住腻了,师父再带你云游四海去,咱们继续开风水铺子招摇撞骗,如何?”
苏柒并不答话,只透过沉沉的夜色向北靖王府的方向远眺去,心底是一片如死灰般的凄凉。
本以为,你我经历过许多生死离合,连神鬼都不能阻挡我们在一起,殊不知天道不仁,多得是法子让人生离死别。
此一去,便是山高水长,死生不复相见。
不远处的北靖王府里,同样一身大红喜服的慕云松,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抬眸向西北方向望去。
却只有一片浓得破不开的夜色,犹如噬魂兽的双眼。
他正茫然无措间,却见慕云柏和慕云梅双双走进门,兄弟三人对视一眼,皆是满脸的无奈。
慕云梅先开口:“事到如今,大哥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慕云松沉沉一叹,“我也希望有人能告诉我,该怎么办。”
他面对过千军万马,经历过许多必杀绝境,却从未遇见过这样冰冷无望的死局。
尽管知道此时不该问,但慕云梅仍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哥在沈阳城,真的见过青鹤道人?”
慕云松迟疑了一下,倒也实话实说:“是。”
慕云梅瞬间气血上涌:“那你怎么能……那是我们的杀父仇人!”
“他确是我们的杀父仇人,但也是一手将苏柒养大的师父。”慕云松无奈一声长叹。
“那不是一回事!”慕云梅着实气恼,破天荒地冲自家大哥吼。
“如何不是一回事?若论起当年事,父王亦是苏柒的杀父仇人,她是否也该向我慕家寻仇?”
慕云梅一时语塞,但神情依旧愤愤不平,与自家大哥僵在那里。慕云柏见状,只得劝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如今人已然放走了,便不妨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解决老三的事。”
提起慕云枫,三人皆是恼恨,慕云梅便道:“我北靖王府向来只看功绩不论出身,待嫡子庶子并无什么不同,三哥他究竟是何时起了异心?!”
慕云柏便叹道:“我们不在乎身份,他却未必不在乎。老三自幼便争强好胜,因自己庶出的身份而格外自卑敏感。若再有人加以引诱拉拢……”
慕云梅便恍然:“是了,三哥今日敢与大哥撕破脸,公然问鼎王位,身后自然是有人撑腰的!”
慕云松便蓦地想起,昔日皇帝微服来广宁时,苏柒曾提点于她,说眼见三爷从皇帝下榻的客栈出来,还说是慕云枫欲害自己亲妹妹。
可惜,那时他正与她置气不睦,便没将她的话往心里去,如今想来……
慕云松冷冷笑道:“是寻了个贵不可言的大靠山。”
他如此说,慕云柏和慕云梅立时明悟,慕云柏不免恨恨道:“吃里扒外的东西!大哥,我们需先下手为强,将老三控制起来,免得他再横生事端!”
慕云松点头称是,兄弟三人正要商量,却见老王妃身边的丫鬟月珑急匆匆来秉,说王妃娘娘突然昏厥,请王爷尽快过去看看。
兄弟三人大惊,忙一同往熙华院去。
行至熙华院门口,恰见老四慕云樟、老六慕云桐亦匆匆赶来,皆说是接到熙华院下人传讯,说王妃母亲有恙。
慕云樟今日刚跟自家大哥动了手,此时望着大哥右手裹着的厚厚纱布,有些尴尬到:“日间是我一时鲁莽,大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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