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铜炉里的炭火下人们刚刚换过,小火苗从黑黢黢的炭块里钻出来,十分欢畅,偶尔发出愉悦的清脆的炸开的声音。
雪停了,白皑皑的静默着。
光线不错,珐琅彩窗子的颜色也明艳起来。
关月秀在正堂里倚着,怀抱着镶嵌红宝石的小暖炉,裹着件白色大毛披风。她似乎有些困顿,打个呵欠,小暖炉差一点掉落下来,她正正神,将小暖炉抱的紧一些,而后又是长长的一个呵欠。
一个婢女手拿红缨枪,披了件大红色薄披风,脸涂的白生生的,熟练的舞动着红缨枪,倒是指哪打哪。
一个小厮穿灰色长袍,脸上挂着花白的胡须,一面做悲伤状,一面伸手抚弄自己的胡须。
另有一个小厮脖子里挂着铁链,穿脏脏的白色的囚服,老老实实的跪在这二人面前。
“红缨枪使的还不错,有长进,那个胡须,抚弄胡须的时候动作要轻,对了,脖子里挂着铁链的,要注意脸上的表情,要哀伤,注意,是哀伤,被人冤枉那种哀伤。”关月秀慵懒的倚在那儿,伴着雪光跟蓝盈盈跳动的火光,时不时的指点面前的几个人。
婢女跟小厮,都是钦国侯府的下人,听了关月秀的指点,赶紧谢过,又有模有样的表演起来。
关月秀以前是当红的花旦,自己的戏班子办的风生水起,一时技痒,便培训起府里的下人来,这些下人学了些日子,倒也像模像样。
“你们好生学着,大年初一,各位大人要到府里来喝酒,到时候有你们表现的时候,到时候如果表现的好,给咱们侯爷挣了面子。保不得赏你们银子的。”
“谢姨太太。”下人们喜滋滋的。
芙蓉跟苏畅在正堂外侯着,由下人们去传话。
苏畅倒是静静树立着。
芙蓉道:“关月秀倒是能折腾,她这是要把钦国侯府当成她的戏班子么,天长日久的。侯府里的下人都能唱曲儿了。”
“这不是很好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下人很快折返回来:“忠烈侯,忠烈侯夫人,刚才我已回过我们四姨太太了,四姨太太说了。我们侯爷上朝还没回呢。”
“我们不是来找钦国侯的,只是想见一见天晴。”
“四姨太太说了,我们侯爷说,天晴小姐最近瞧着有些倦怠,天又冷,她也不爱出来走动,吩咐了我们,不让外人打扰,让天晴小姐多睡一会儿。如今四姨太太怀着身孕,困的很。也没精力见客,忠烈侯,忠烈侯夫人还是请回吧。”
芙蓉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
关月秀眼角的余光早已看到了芙蓉,她也明白芙蓉此来的目的,故意不遂芙蓉的心意,而是悄悄的挤上了眼睛,半天也没睁开,像是睡着了。
只有几个下人在正堂里舞的风声水起。
“关月秀不让咱们见天晴,必有阴谋,不见天晴。我不甘心,我亲自去问她。”
苏畅拉住了她的衣袖:“我的苏夫人,人家不愿见客,咱们又何必去惹人家不待见。”
“不愿见客。”芙蓉撇嘴:“又不是青楼接客的。还分愿意见跟不愿意见么?她只是在躲避咱们,这会儿不知关月秀把天晴藏到哪里去了呢。”
“你心里明白就好,这里是钦国侯府,咱们又能奈人家何?还是回去吧。”
芙蓉不愿这样无功而返,心里始终惦记着冷水中洗胡萝卜的天晴,便叫住下人道:“天晴小姐在休息。那就算了,只是见一见大夫人的婢女彩虹总可以的吧?”
芙蓉暗自想着,彩虹对天晴一向亲厚,她的心时时刻刻无不在天晴身上,若见到了彩虹,八成也能问到天晴的处境。
不料下人却面有难色:“苏夫人,前些日子,彩虹就走了。”
“啊?”
“彩虹跟大夫人的关系一向很好,她伺候大夫人多年,是大夫人的心腹。只是大夫人去了以后,彩虹分外伤心,于是整天迷迷糊糊的,不是弄翻了这个,就是打破了那个,怕她惊了四姨太太的胎,就让她回乡下去了。”
“哦。”芙蓉心知肚明。
这应该又是关月秀的鬼主意吧。
彩虹毕竟是大夫人的心腹,对关月秀的做派多有不屑,关月秀恨不得除了这个眼中钉,如今借着怀胎的事,正好把彩虹给除去了,正是眼不见心不烦。
连彩虹也见不着了。
芙蓉有些不服气,一整天都闷闷不乐。
年下了,到处张灯结彩。空气里都是爆竹的味道。
苏府掩映在白雪皑皑当中,像包了一层棉花,四平八稳的房舍瞧起来也丰满多了。
芙蓉倚在床头,眯眼看着苏畅跟两个孩子在屋里玩耍,宫里也要过节,这几日不必去上朝,苏畅的空余时间也多了起来,难得跟孩子们亲近亲近,他拿着两个玩偶逗弄孩子,三个人跑的满头是汗,即使外面已落了厚厚的一层雪,三个人的笑声穿过纸糊的窗格,穿过白皑皑的屋顶,穿过树梢,一直荡漾到灰蒙蒙的空气里。
芙蓉却叹了口气,睫毛垂下。
“不舒服?”苏畅揩揩汗。
芙蓉摇头。
“怎么没精打彩的,瞧你半天都没动了。”
“上次你肯陪我去钦国侯府走一趟,我心想着,咱们一定能见到天晴的,可是没想到却被关月秀给回绝了。这么些天过去了,不知天晴怎么样了。如今不必上朝,想来钦国侯也在府里闲着,不如咱们再走一趟,说不准,可以见到天晴呢。”芙蓉央求着苏畅。
往日里苏畅对芙蓉倒是有求必应十分宠爱,如今却摇摇头道:“不妥当。”
“为何?”
“如今正值年下,各府里都在忙过年的事,咱们何必去给人家添乱?再则,若他们不给见,你又不高兴,到时候连年都不能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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