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奇迹之羽

    “交换！”

    使徒奥鲁斯留待备用的第四臂做出手势，他要亲自更换自己与神像的位置，哪怕冒着中陷阱的风险也要将骸首先一步击杀。

    可骸首却似早有所料，只沉着地下达指令。

    “炸。”

    一团紫色烟雾在使徒奥鲁斯的手腕侧方生成，那烟尘的爆炸卡得恰到好处，刚好在手势成型之前将其阻止！奥鲁斯的决策慢了一步，他更因此付出代价：巴德曼·艾维斯已摆脱了巨石与拳击的牵制，他正顺着巨神的手臂向上攀爬，如流星般奔向机神的胸口。

    “不够劲啊，娘娘腔！”掠夺者肆无忌惮地嘲笑着，“他妈的过了三年怎么气势还不如当初了？没想到你这么害怕老子的力量，以至于都不敢对老子动手了啊！”

    ·

    他是在害怕吗？

    驾驶舱内，奥鲁斯叩问着自己的心灵。是因为敌方的战力变强了，因为出乎预料的因素太多了，他就感到畏惧了吗？

    滋滋。通讯接入的提示音声响起，在敌人们看不到的地方，时雨麟五的脸出现在驾驶舱内的通讯屏幕里。

    “本大爷已经到达计划地点了……不过！你看上去情况不算好啊，boss！”黑金属乐手在屏幕里晃来晃去，“嘿！你！现在改变作战还来得及！把这个糟糕透顶的工作抛弃，本大爷不介意过去帮你！”

    开始思考胜算。

    时雨麟五的提案，以局部战斗的考虑而言是正解。如果改变他负责的部分计划，这场战斗的胜局就能敲定吧。

    “——驳回申请，继续作战，时雨麟五！”

    可是，奥鲁斯做出了否定的答复。

    “喂喂认真的吗你？”

    “早在今日之前，我就做好了觉悟。”奥鲁斯握紧了操作杆，“我的行动是为了伟大的目标，而非个人的利益。齿轮就要做好齿轮的工作！因而我绝不会为了增加局部战场的胜算，而影响整个大局的进展。回去执行你的任务！”

    奥鲁斯单方面切断了通讯，感到心中一定。

    是的，他早就有所觉悟，即使没能泯灭感情，也要尽可能做出理性而正确的决断。

    现在的战局摆在他的眼前，俄勒特罗斯在一两秒内就要彻底泯灭、隐身的云璎琅一时难以确定位置、有掠夺的巴德曼无法一击必杀。那么，他就必须要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哪怕以身涉险也在所不辞……！

    “没有问题……专取其一即可！”

    奥鲁斯重振架势，他调动起全部注意力，开始新一轮攻击的计划。第一目标仍锁定为骸首，除去因惯性暂时未能恢复的第四臂外，其余三手均已做好准备。以极限出力的固化空间阻止巴德曼的行动，即使让他掠夺力量也要拦上至少一秒；令机神瞬移到骸首上方，凭借质量对其进行打击；以所有力量激发抹消光弹，在瞬移完成后立即迫发，进行全方位的空间抹除！

    如此一来，即使巴德曼抢到了至高冠的力量，他也无法再救援那个可耻的黑道。至于云璎琅根本就无需担忧，他的胜利仍然就被掌握在手心！

    “结束了，固化！”

    思考只在刹那之间，使徒奥鲁斯的三手同时做出动作，然而，他却看到了未曾想象的光景：又有四团紫色烟雾在机神的手腕处生成，颜色比之前更浓，范围比先前更广！

    “呀，呀，呀。奥鲁斯前辈~你该不会以为，我只能同时控制一团烟雾吧？之前是没法靠近所以才只能大范围轰炸哦，现在接近了你……我想怎么炸就怎么炸！”

    那声音来自机神的上方，尘爆依靠好运的护佑避过了光之雨的防守，靠爆破气浪孤身来到了机神的头顶上！她的声音中带着压抑已久的情绪的宣泄，带着奥鲁斯从未想象过的感情，那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从根本上的不屑与鄙夷！

    “延时定向爆破，第二批次！”

    kaboom！

    南无三！这是何等的暴风……这是何等的地狱之烟！紫色爆破在尘爆的精细操控之下，于四个方向同时爆发，依靠爆炸的声浪再次生成烟尘，依靠新的烟尘掀起更加迅勐的爆破！此即为敌我皆杀的无限循环，同归于尽的大爆发！

    然而，尘爆却没有任何顾虑地发动了这自杀式的袭击。她在那气浪中飘扬，离爆炸中心越来越远，因为今天的尘爆运气非常好。在约翰·加西亚的超能力加持下，她就幸运地避过了这些伤害。

    “撤退。”

    “我在撤，奥鲁斯怎么办？”

    卡吧！卡吧！卡吧！卡吧！机神的四根手臂同时炸裂，巴德曼看准时机，对驾驶舱的方位射出苍星泯灭炮！

    “你休想，巴德曼·艾维斯！”

    驾驶舱内，奥鲁斯切断了与机神的链接。他重新恢复到那个孤身一人的超能力者，以自己从前的方式继续战斗：“交换！”

    再一次，驾驶舱内外的人类交换了。这一次却是奥鲁斯主动离开了座位，不顾会被巴德曼掠夺能力的风险，他要去先把那个黑道杀死，把他最后的希望击溃！

    “约翰·加西亚！我，通过俄勒特罗斯的感受发现了。你的力量只能作用于你以外的他人！”

    空中的奥鲁斯瞪视着地上的约翰，眼中的神色除了对自身职责的深信，还有对于对手那根深蒂固的厌恶。那憎恶的感情来源于他的过去，来源于两人自相识以来的恩怨。打从奥鲁斯觉醒超能力以来，公孙策与约翰·加西亚，就是他在这座城市中最厌恶的敌人。

    “这个距离已经超出伤害同步的作用范围了！巴德曼·艾维斯来不及支援你，在失去了属下之后，你的缺陷暴露无遗……”

    奥鲁斯在凌厉的风声中怒吼，至高冠的法阵回到了他的身后，破灭的光雨再次出现，以飞速迎向了那区区一个无力的凡人！

    “你一直都是一个无能的男人，约翰·加西亚！离开了他人就什么都做不到的你，没有与我相提并论的资格！”

    约翰·加西亚并没有理会他。

    约翰只是冷静地下达最后的指令，给他最初也是最忠诚的兄弟。

    “掠夺。”

    “明白，老大！”

    巴德曼将手拍向了自己的身体。

    他的目标并非是奥鲁斯所预想的空间操控。

    在这一刻，掠夺者短暂得到了属于骸首的力量。

    “将好运赠予你，我的兄弟！”

    巴德曼的身后浮现出另一片虚幻的羽翼，30根羽毛同时飞起，在瞬息间投入到约翰的身体之中。

    约翰·加西亚开始奔跑，凭借肉体凡身向着飞来的奥鲁斯冲刺。他的左手空无一物，右手握着一把短剑。好运的力量带给了他显而易见的加持，他屡屡以刁钻的角度避过光弹，竟毫发无损地拉近了距离。约翰抓着短剑跃起，向至高冠发起一往无前的突袭！

    “我说过了……”奥鲁斯做出另一个手势，“对于理解了失败的我而言，区区短时间的败北，不过是通往成功的阶梯！即使你将神像击溃，绝对的真理也不会改变！”

    那个手势，正是他在这三年间新开发的交换。约翰与奥鲁斯的身体瞬间异位，至高冠化作的法阵几乎紧贴着约翰的背部。那法阵是无限光弹的生成处，只待新一颗光弹生成，就再没有任何好运能将约翰拯救！

    然后，枪声响起。

    子弹来源于奥鲁斯的背后。子弹来源于约翰的机械臂。子弹来源于自机械臂后方钻出的，因高温而发红的枪口。

    两颗大口径子弹贯穿了奥鲁斯的手心，强大的动能将小臂之下的部分完全粉碎。

    ·

    奥鲁斯自空中飞下，约翰自地上跃起。

    在交换了坐标之后，两人所注视的方向未曾改变。

    转移到了下方的奥鲁斯，只能看到一片尘土。

    被交换到上方的约翰，则注视着晦暗的天空。

    “——”

    手掌被粉碎的痛楚在神经之中传递，最剧烈的痛苦尚未来临。然而，心中的剧痛却比肉体要强烈百倍。

    不甘心。不想承认。荒唐至极。没有道理啊。做好了筹谋，准备了计划，拥有了觉悟，哪怕对方临时得到了力量也想到了克服的办法，可最后，最后……

    却因两颗普通的子弹，输掉了超能力者的决斗。

    脆弱到无需特意考虑的要素。明显到连伪装都不算的后手。骸首的机械臂，黑帮混混们最常用的义体……

    偏偏，他就没想到这个东西。

    扑通。

    奥鲁斯·奥提密斯跌倒在尘土之中。失去了双手的他，再无发动力量的办法。

    这里就是他的最后了。

    理解了这一点的奥鲁斯，极为苦涩地，痛苦地，说出了那句自己再也无法逃避的事实。

    “……又，输了啊。”

    约翰·加西亚落地，转身，机械臂的侧方弹出枪口。

    “你因未至的未来而执着，却从未想到，自己仅是个看不清眼前的愚者。”

    一声枪响，决斗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