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们细心听她的讲解和告诫。她们大多是九五后的女青年,从某种程度上说,还是一群女孩子。然而她们奉命出征,来到一线,此时此刻,她们准备上抗击病毒的最前线。
护士吕姐年岁稍长,问刘欣欣:“那女孩子们例假来了么办?总不能不讲人道关怀吧!”
刘欣欣微蹙蚕眉,她一时答不上来。是啊,这是女人们尤其是经期女孩子们的隐私,她自己就经历过几次这样的难堪与痛苦。一次是在手术室,手术超过了预计的时间几小时,她来了例假,只有忍着,血流出来,浸湿了护士防护服,滴到了地上。另一次是发生在前几天,她作为值班护士进入隔离病房,通宵值班,例假来了,血浸透了防护服,染红了大大的一片,是旁人提醒,她才知道。
护士吕姐说:“我去买几箱卫生巾,让姑娘们防着点。”
熊君走过来,向刘欣欣亮了亮记者证,说:“我要采访祝主任,祝大夫!”
刘欣欣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祝主任正在抢救病人。”
熊君问:“要等多长时间?”
刘欣欣说:“从早上八点开始的,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看下午两点左右能不能结束吧。”
熊君说:“那我在这等祝大夫吧。”他坐在走廊的一个角落处,打开手提电脑,开始写一篇深度调研报告,题目是《新冠肺炎可防可控吗?我们能否安心过年!》,他掌握了大量的一手材料,结合实地采访,对某些人随意提出的新冠肺炎不会人传人、有限人传人提出了大胆质疑,并对有关部门人士的麻痹大意表示了不满,提出了建议和批评!他打算采访完祝义之后,就把这篇新闻调查稿发出去,以引起当局和人们的关注。
祝义正在抢救的是危重病人甘子同。甘子同躺在病床上,浓密的头发凌乱不堪,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擦也擦不完。他大张着嘴,双手在胸口比划,从呼吸面罩外看,他十分痛苦。仪表上显示肺氧饱和度已经低至80%,而且心跳加快,心电监视仪上的曲线时高时低,极不稳定!他的神志是清醒的,他看见祝义和护士们正抢救自己的生命,已经四个多小时了,他想,多好的同事们和战友们呵,他们在尽一切可能和一切办法挽救自己!
他心情悲伤,心想,酒席宴上多友人,鬼门关前几人在,纵是高大宏论多,未经生死难知情!他的眼睛滚出泪花,他看着祝义那张充满仁爱、宽厚的脸,回忆起与他共事五年多的点点滴滴,心底涌起对这位大哥的无比敬重、敬爱。一次他们同事相聚,大家兴致很高,因为甘子同刚升为副主任医生,都对他表示祝贺。酒逢知己千杯少,但酒逢喜事也是千杯少,甘子同招架不住。此时,祝义说:“甘子同快醉了,我也不胜酒力,但是不能让大家扫兴,他的酒我代了。”祝义端起一个玻璃杯,将甘子同的一大杯高度白酒干尽。这杯酒下肚,祝义也醉了。第二天甘子同向祝义道歉,祝义对甘子同说,“你说过,准备让妻子怀毛毛,万不可伤酒,对后一代不利。“这时甘子同才恍然明白,祝义宁可自己喝醉,宁可自己伤身体,是一片好心!他想起了《祝龙说赵太后》中的话:父母之爱子,谓之计深远。祝义之爱我,也是用心之远之长之深啊!当甘子同的儿子出生时,祝义第一个送去祝福。甘子同还想起了自己大学毕业那年,他来抚民医院应聘,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祝义。祝义把他带到自己的诊室,聊了一些有关应聘的事。当他得知甘子同现在生活困难,家境清寒时,祝义说:“小甘,我当初大学毕业,跟你现在差不多,比你更难,在这座大城市,我就如一颗小草,也如一粒灰尘,不起眼,无足轻重,当初我也想去下海,去赚钱,过上比当医生更好、更显摆、更风光的日子。但是我想,我是靠国家助学金读完大学的,是家人担保助学贷款才完成了学业,没有国家,没有家人,没有这个社会,也没有我祝义。在我们国家,医生和教师,还有科技人员与军人、工人和农民,才是真正的民族脊梁!”祝义掏出五百元钱,交给甘子同,说:“你去交房租,等你有工资后还我。”甘子同想,在这个社会,锦上添花,也许更能让人顺风顺水,但如果是雪中送炭,却更让人永生难忘,遗憾的是,现实中往往是锦上添花的人多,而雪中送炭的人少。甘子同想到这,情不自禁叫出声来:“祝大哥!”
祝义给甘子同拆掉了无创呼吸机,费了好大劲给他上好了有创呼吸机,甘子同在不安与悲伤的痛苦中渐渐平静下来。下午两点多,祝义走出重症病室,来到工作区,他脱下防护服,汗水湿透了他的内衣。他感到十分困倦,肚子在咕咕直叫。
熊君急忙走过来,“祝大夫,我等你已经三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