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的汤圆猛然从朱祐樘的嘴里喷了出来,恰好又射进了身后一个正张开着嘴紧张观望的宫女嘴里。
躺在地上的朱祐樘急促地深呼吸了几下后,很快就睁开了眼睛,茫然地望着刘东,奶声奶气地叱道:“你是什么人?够胆骑在我身上?”
刘东赶紧站起身来,还没来得及说话,纪淑妃早一把扑了过来,把朱祐樘拥在了怀里,激动无比地呼道:“谢天谢地,列祖列宗保佑,我的小祖宗,你可把快把娘亲吓死了!”
刘健也是浊泪横流,走过来拍了拍刘东的头:“好小子,你方才可也快把爹给吓死了!”
刘东咧嘴一笑:“若不是手被爹爹打得生痛,方才应该更有力气些……”
刘健一怔,高兴之余却不忘为父威严:“你小子今天立了大功,为父自然是要赏你的,但是,这该打的还是要打,说,爹什么时候允许你去酒楼闲逛了?”
刘东一听,我的个乖乖,这就要秋后算账啊?
我躲……
这边纪淑妃早已经牵着朱祐樘站了起来,几个宫女更是一拥而上,极为利落地给朱祐樘穿好了一套簇新的衣物。
“刘健啊,今天可真是苍天开恩,多亏有你们父子,本宫无以为谢,且受本宫一拜。”
说着纪淑妃便弓腰拜谢。
“淑妃娘娘,使不得,使不得!”
刘健探手想拉着刘东一齐跪下去,却捞空了,只得自己赶紧叩头作响。
纪淑妃走上前来把他扶起来,热泪盈眶道:“刘健,本宫出身卑微,这孩子便是本宫的全部,他若去了,本宫自然也就去了,如此恩情,本宫自没齿难忘,亦必告诉皇上。”
“此乃微臣分内之事,太子平安就好,微臣认为就没必要叨扰皇上了,毕竟皇上身体……”
这时候,周太后也在两位宫女的扶持下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喜不自胜的她一边拉着朱祐樘的手,一边颤声道:“刘健啊……”
刚站起来的刘健赶紧又跪拜下去:“微臣刘健叩见太后。”
周太后大笑道:“起来,起来,哀家这里又不是朝堂之上,不必多礼……过来,孩子,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周太后乃当今皇帝朱见深生母,身份地位之尊崇自不必多说。
她对着刘东招手,跑到一边正拿着从朱祐樘嘴里吐出来的那颗汤圆皱眉不已的刘东自然不敢怠慢,赶紧躬着腰站到了周太后跟前。
“孩子,身为大明男儿,脊梁骨可是要挺直喽!”周太后亲昵地拍了刘东一下,假装生气道:“你躬着个腰是要让哀家夸你发髻扎得好吗?”
刘东赶紧挺直了腰身,不好意思地笑道:“太后圣颜如辉,小辈唯有礼恭为敬。”
“哈哈,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刘健啊,你这个儿子哀家甚是喜欢得很呢!”周太后凤颜如熙,见刘东虽稍显清瘦,模样却很周正,透着一股子勃勃英气,更兼他方才救了自己的宝贝孙儿,自是喜欢得无以复加。
纪淑妃也甚为机敏,赶紧趁热打铁地附和道:“既然母后如此喜欢他,不如让臣妾收他为义子,如此一来,母后岂不又多了个好孙儿?”
此言一出,刘东倒没什么,刘健却直接吓跪:“太后,淑妃娘娘,此事非同小可,还望……”
周太后却大手一挥,连连点头称是:“好,好,哀家准了!刘健啊,你是不是担心礼部那帮家伙会因此刁难你?哀家倒想看看,谁敢冒头扫哀家的兴致!”
周太后威风凛凛,刘健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只得叩头奏谢:“太后,淑妃娘娘,犬子顽劣,能承蒙二位垂青,未尝不是对他的一种鞭策,微臣日后自当严加管教,以不负太后,淑妃娘娘之厚望。”
周太后却哈哈一笑:“你啊,还真是有点迂腐,小孩子嘛,哪个不贪玩好乱,适当的管束是可以的,但要注意分寸,拔苗助长只会适得其反啊!”
“微臣知道了!东儿,还不快拜谢太后和淑妃娘娘……”
刘东依言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叩了三个响头,口齿伶俐地叫道:“小辈刘东,拜见义母,义……“
周太后却插话道:“傻孩子,什么义不义的,你以后就叫哀家为婆婆,这样更亲切些!”
朱祐樘却不干了:“皇祖母,娘亲,意思是我忽然多了个义兄吗?我可不答应!”
周太后双眼一瞪:“我的乖孙儿,说什么呢?你这条命都是你义兄救的,从今往后,哀家不许你负他,他也必不会负你!”
这厢正说得热闹,外面忽然响起一声尖亮的唱喝声:“皇上驾到!”
原来太子被噎住的时候,朱见深还在坤宁宫万贵妃那里沉睡未醒,报讯的太监虽然进去通报了,却被万贵妃压了下来,说是陛下太过操劳,刚刚入睡不久,不忍这么快就叫醒他。
直到太子得救,她设在清宁宫的耳目第一时间赶过去告诉了她后,她才不情不愿地叫醒了朱见深,朱见深一听,吓得连头发都没扎,披头散发地就赶了过来。
一入门,这个已经快灯干油尽的一代帝王,跌跌撞撞地就奔向了朱祐樘,一把死死地抱在怀里,宛如抱着自己的命根子般喃喃而语:“天可怜见,吾儿得安,朕方得安哉!”
他仔细捧着朱祐樘的小脸查看了许久,整个清宁宫寂静得只剩外边凛冽寒风刮过的声音。
“刘健,你正好在这里,依你看,朕该如何处置外面那几个该死的家伙?”
果然帝王就是帝王,惊喜过后,立马就追究起这件事来。
刘健知道太子虽然得救,朱见深的震怒却是不得消的,正要张口替那御厨和几个宫女说情,刘东却抢先跪在了朱见深面前:“启禀陛下,小民刘东有一事要报。”
“咦?这小娃娃是……”
不等刘健出声,周太后先说了:“这位便是你母后我新收的义孙,叫刘东,乃刘健之子,正是多亏他,祐樘才没出事,你可别吓着了这孩子!”
语气中显然对自己这个儿子敲了一记警钟。
朱见深还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听母后如此一说,知道大抵就是眼前这个小家伙救了自己的儿子,心里自是少了几分怒气,脸色缓和下来:“唔,刘东啊,你有什么要事要禀报给朕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