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儒没有回相府反倒一路向皇宫行去,大总管正要出声询问时,相爷忽然揭开轿帘,微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等大总管走近轿旁,相爷吩咐停了轿,小声说了句:“快上来,爷找你有事。”大总管仔细观察也没发现相爷今天有什么不同,更想不出找他会有什么事?
大总管上轿后,小心的跪在一侧,梅香儒却把身后的靠垫扔给他,说道:“坐下吧。”
待大总管忐忑着在他脚前坐定,梅香儒这才从袖中取出屠大人的上疏道:“给爷念念。”老牛同志这才恍然大悟,感情相爷连这世上的字也不认识了。
梅香儒很随意的把那奏疏递给了牛先生。大总管却双膝跪下,很恭敬的双手接过。
梅香儒偶一抬头见他一边小声朗读着奏折,一边双手瑟瑟发抖,心里纳闷,他这是激动的,还是吓的?
做为宰相家的大总管,牛先生读这么个工部请求给皇上修建的行宫拨款的奏疏还不至于激动,也不会吓成这样?
他这完全是被自己猜想到的事实给震的——相爷,以前的状元,现在的大学士,居然不认识字了。而他时常要给陛下写些新词,更不要说做为宰相他要批的折子,上呈陛下的折子每日有多少?而他现在显是大字不识这可让他如何帮他盖得住?
读完了折子,牛大总管仍然两眼死盯着面前的折子,不但没记住里面的一个字,人也在恍惚中纠结。
梅香儒却浑不在意的从轿侧的一方小抽内,摸出一支小号的笔来,冲大管家一挥,说道:“帮爷批上,拟请户部拨款,呈请皇上批示。”
梅香儒的大轿,里面很是宽敞,设施可谓齐全,不但有装各色吃食,日常用品的小抽,中间还摆着一张小几。大总管稍一愣,很快接过笔,自己在小抽内又取出方砚来,放在小几上,轻润一下笔,照相爷说的批在折子上。
收回笔墨放回原处,这时他已恢复了平静,这才想起相爷有代笔师爷呢。何况相爷在卖家什的时候就说过自己的手废了,不能写字。相爷是谁,必有法子在皇上面前解释,他这岂不是多担心?
管家把批好的奏疏递给梅相爷看,梅香儒却不接,只点头示意他加上印。
吹干了墨,交给梅相爷收了,管家正欲叫停轿子,梅香儒却轻轻说了声:“先生再给爷讲讲大兴周边几国的事吧?”
说完相爷就倚着轿子瞌目养神起来。
大总管只好缩回已经伸出的脚,轻声漫语的讲起大兴毗邻国家的历史来。
梅香儒今天到工部,屠云煮说起大兴的历史上还有这么一段耻辱史时,他才惊觉自己对这世界了解太少。慨叹自己两眼只顾低头看眼前的那点事了。做为一国宰相这可是大忌。他在现代就知道信息很重要,做为一国宰相,没有点远见怎么得了。
人还在工部,他就想着回头要饿补这一课。
他要补的还不止这些。
今天在早朝上众人议论军粮调拨时,他一言不发。
众人觉得宰相大人是变得高深莫测了。实际上他是很想发言,可他发现自己对这世上的规则一窍不通,毫无所知,教他如何说话?
好在大臣以为他在玩深沉,皇帝以为他身体不适。所以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可要常此以往那还不得露出破绽?再说这样时时怕别人发现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日子让他如何承受的了?
是谁说的,穿越人士都能玩转古代,在你完全不熟悉的环境下,想要不露出马脚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这时才发觉,光和皇上、莫函简结成同盟还不够。他必须找个副手来协助他完成宰相的工作,这样他才好隐在他身后,掩饰自己的一无所知。
前段时间,该他批拟之后报呈皇帝的折子由于他休养在家,就直接报呈给皇上了。可这也不是长事,早晚他还得接回来。
人是没有说话,心里可没闲着。他思虑再三,在他认识的高官中,还就工部尚书屠云煮很有些魄力,而他和户部的莫尚书又都是保皇派的主力。以前因着和梅相爷不和,并没得到重用,放在工部那个说是很有油水,实际上大兴很少能拨足款子去的衙门里闲置着。
工部衙门要真有油水也轮不到他做尚书了。
梅香儒急需一位能了解这世上官场规则,又能熟知政令,有胆魄的人来做为他的副手,帮他批阅往来公文,保持政令畅通无阻。
大兴已经到了这种危急的处境,再来个像他这样不懂装懂的全外行宰相,那还不得乱套了。
这也是他今日奔工部去的主要原因,他是去考察右相人选去了。
户部尚书莫函简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人选,只是梅香儒觉着他少了些魄力。
如果一个宰相只顾自己清明高洁,拿不出些雷霆手段来,那是会误国误民的。
而选中这位工部尚书屠云煮做自己的助手,除了他第一次给梅香儒留下极深的印象外,还有梅香儒那原本为女人所特有的敏锐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