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儒是鼓足勇气才择善而从之。
从知道这个屠云煮和自己不和起,他心里就很矛盾。把一个和自己政见不和的人选做自己的左膀右臂还真需要很大的勇气和肚量才行。
好在他已不是过去的梅香儒了,他们之间性格差别很大。他相信以自己目前的作为征服这位助手并不难。
人还没到宫门他就在大总管的轻语声中睡着了。总管停了话头,扯过大氅悉心为他盖上,这才叫停了轿子,留下相爷在里面酣睡,自己则下了轿。
皇甫淳熙看着走出轿子的那个牛总管,微不可察的摇摇头,没有说话,眼神里却多了份鄙夷。
他从小都受的是正统教育,在家中长辈和晚辈,主人和仆役,长官和下属那是有着严格等级区分的。
他的祖父、伯父和父亲,兄长从来对他都是正言厉色,张口必为仁义道德,忠国忠君,闭口忠节孝义。
别说是仆役跟主子乘一台轿子,就是父子也不能同乘啊。
他是练武之人,耳力过人,那二人低言碎语,他仍能从那片言只语中听出这个相爷不但让管家和自己同乘一台轿子,还让管家坐下,最后居然让管家给他读臣工的奏折。在他心中这简真是大逆不道;更有甚者梅宰相最后让个管家帮他批示折子。
原来就瞧不顺眼的梅香儒在他心里的的形象此时更是一落千丈。现在他已经由最初的痛恨变成对梅香儒的彻底鄙视了。
此一时,他更加想不明白了。这样的一个人是怎么取悦于皇上的,他有什么妙招吗?让一个还算清正严明的皇帝对他这样一个小人青睐有加。
难道是靠“耍嘴皮子”讨好献媚?可当今圣上并不吃这一套啊?多少大臣不都因为不说实话,一味讨好被皇上冷落了。
难道他和皇上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密秘?这倒有可能,就看这厮长的人神共愤,把自家妹子都迷的颠三倒四,想到这鼻端冷不丁的哼了一声,看上去脸更黑了。
皇甫淳熙的不良情绪丝毫没影响到梅香儒的美梦。轿子停在宫门前,他还微张着嘴,流着晶亮的口水睡得正香。
小厮连唤数声竟没把他叫醒,这才轻扯他的衣袖。
梅香儒迷迷瞪瞪的下了轿,半眯着眼,盯着朱漆的宫门,半晌没明白自己这是在哪里。
一边早有四个小太监抬了一乘轻软的小轿过来。
小厮见他在那里发愣,赶紧扶了他送进轿中坐下,方才退了出来。
四个小太监吆喝一声抬着他往御书房去了。
皇甫淳熙留在宫门外等候。
梅香儒到御书房门前时,皇帝正站在檐下的台阶上,眺望远方。
梅香儒顺着目光望去,只见一团紫色身影。
他揉揉有些模糊的眼,待再看时那人已不见了。
皇上这时已看到站在阶下的梅香儒,伸手携了他并肩走进御书房。待赐了坐,这才问道:“爱卿可吃了午饭?”
皇帝一见面就拉着他的手,让梅香儒老大的不自在。还没从这不自在中解脱出来,皇帝又这么关切的一问,弄得他说吃了也不好,说没吃也不行,怕陛下要再赐个膳怎么办?
无奈中只望着皇帝傻傻的一笑,道:“微臣,吃不吃不过是碗白粥而已,陛下无需挂怀。”
皇帝正要说什么,他却抢先从袖中拿出屠大人的奏折递了上去。
皇帝放下要说的话,细看起折子来。
待他看完,满脸不解的问道:“现在正是战时,银子和民夫都调济不开,梅爱卿却为何同意了工部的意见?”
梅香儒看着皇上轻盈一笑,从自己的袖中摸索出张地图来,这还是他问工部尚书屠云煮要的呢。
他走到皇帝近前,把地图摊在就近的案几一角上,指着商流城的位置道:“陛下,这商流城联结南北两方,是大兴重要的交通枢纽,又位于盛德西平原中间,不论是在经济上还是在战略上都很重要。本来大兴国都建在这再好不过,现在却因战乱搬迁到西都城。”说到这又用食指指点了下西都的位置后,笑看皇帝一眼才又接道:“这西都安全是安全就是太过偏僻,不利于大兴的发展。陛下也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才会在那里建行宫吧?”
这时他已丢下地图,站直了身子,笑语盈盈的望着陛下继续说道:“打仗不过是一时的,不可能永远打下去,发展却是长远的,臣不但想劝陛下修建这行宫,还要劝陛下在这修一所学院。”
陛下点头道:“朕当初建行宫确实是想过迁都的事,只怕没那么容易。”说话间眉头也皱了起来。
梅香儒知道他是忧虑反对的人太多,根本不可能实现他这愿望。
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拧成一团的脑门子,不禁心中为这位皇帝叹息:这个皇帝可真不容易啊,听说前段时间经常通宵达旦的批折子,近三个月没有宠幸过皇宫女人了。皇帝被逼成这样可有他这位宰相不少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