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梅香儒知道自己所求的解脱会是什么结果时,他有了活下去的觉悟。想想梦中的那种无力,那种绝望,还要被灌进那么恶心的脏水,他就双腿瑟瑟发抖,冷汗涔涔而下。
相对于那种只有清楚的意识,却不能动也不能反抗,一个人在暗夜般的深渊边的凄惨情景,他还是活在这一世好了。
他小心的收藏起内心的不安和惶恐,打点起精神,强逼自己喝下一碗粥。还没等他站起身,胃里一涌,一阵恶心上心头,哇的一下,吃下的清粥就吐了个滴水不剩。
梅香儒却是个打定主意就铁了心要坚持到底的人,既然想活着他就必须让自己吃下东西去。
他无声的示意小厮再端碗粥来,身旁的郑申君欣喜的看着梅相爷一下强喝下两碗粥,虽然不大会功夫又吐出不少来。
他想只要相爷想喝,那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梅香儒第三次喝下那碗清粥后,他的胃终于肯向他低头接受这外来之物了。
他轻声问了声:“我们在这歇了有多久了?”
郑申君轻声回道:“爷,在这休息的有一个多时辰了。”看看相爷还在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又接道:“从出发到现在走的有40多里地了。”
梅香儒这才又费力的说了句:“让陈烈照原行程不变,现在就出发。”
郑申君一边派小厮去叫陈烈过来,一边安排人拿了软褥和皮筒子到轿子上。又拿出个药丸给梅香儒喂了。
梅香儒很快睡过去了,再次醒来时,人已躺在轿里了。
大轿里已铺起一个小床,他盖着貂皮的铺盖。郑申君正拉着他的一只手,反反复复的开着他手上的穴位,那个兰如心的弟子则在捏揉着他的双脚。
大概是血脉通畅的缘故,他的手脚也有了些热乎气,身上依旧冒着些虚汗。
他打点起精神说了句:“君,你们歇会吧!”郑申君有一刹那的惊慌失措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从容的气度,淡然说了句:“爷,再忍一下。这是在帮你通筋络,疏通血脉。”梅香儒不好意思的脸红了一下,确实他俩的手法虽然轻柔,但按在他身上每一处都让他深感酸酸的带着些刺痛。
那即不是单纯的酸或痛那般好忍,他想喊痛又不好意思叫出来,这才出言找借口制止他们,却不想被人看破。
天色渐渐变黑时,大轿再次停了下来,梅香儒裹在皮袍中被大畚抱下了轿子。
这次喝下清粥却再没有吐,这让梅香儒大发感慨,叹息道:“人命就是戝,你越是顾惜着它,越是难伺候,你不去管它,它也就不闹了。”
陈烈听了这话安心的笑道:“爷终于好些了,要不可吓死小的们。”
郑申君却冷哼一声道:“先别高兴的太早,一会路上还不定会怎么样呢!”说完就不再理会众人,挥手让小厮帮相爷脱下外袍,他伸手拎起相爷也不见用力就“噗”的一声放进了一旁注满药汤的大木桶中。
陈烈皱眉看一眼形容有些凄惨的相爷没头没脑的问了句:“那个马公公已经闹了好几次要来看看相爷。爷看是不是见他一面?”
“不见。”耷拉着脑袋的梅相爷竟说出句颇有气势的话来,“告诉他本官已走远,让他快马往前追吧!”
郑申君好笑的在一旁听着,他都替他难过,都这样了还强撑着跟人斗呢!
陈烈又问了句:“属下让西北军的张正彪训练护卫们可好?这些护卫没经过战斗,不知战场厉害属下怕一下送到边关他们会吃不消。”梅香儒小声:“嗯”了一声,就再没了声息。
陈烈看了下紧闭双目的相爷,垂着头,几缕发丝飘在水面上像是睡着了,就不再说话。
郑申君小声说了句:“你尽可放心去,大人这里有我,大人只是不适应长途坐轿,过几天会好些。”
陈烈这才温温一笑,回了声:“有劳。”就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