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局后门,小巷中。
赵顼和八名刻书的工人们等了大半个时辰后,司马光终于出来了。
他刚要坐上马车,就见一群工人围了过来,手里还举着写有“不知鸡鸣,不晓月升,砸缸相公,压榨百姓”的条幅。
司马光眉头微皱,护卫正要将这些人驱离。
但司马光一抬眼,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赵顼和徐虎,不由得一惊,正准备过来参拜,赵顼朝其摇了摇头,然后看向那些工人。
显然是要他让解决工人们的问题。
顿时。
司马光将护卫支到一边,看着条幅问道:“诸位,这……这是何意?我司马光何时压榨百姓了?”
“司马相公,我们都是太史局刻书的刻工,从过年到现在,我们每天忙碌近六个时辰,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连见老婆孩子的时间都没有,请假也不批复,这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我们要求……”
工人们向司马光表达了要休息的诉求。
司马光听过后,朝着八人拱手道:“八位兄弟,这确实是我司马光的职责疏忽,诸位从明日起,可以休息了,我给诸位十日假期,且不扣月钱,待你们与家人团聚一番后,再来找我,有什么委屈都可以向我提……”
工人们一听可以带薪休十日,不由得甚是开怀,连忙朝着向司马光拱手致谢,还不忘指了指赵顼说道:“那位年轻人乃是来找相公要书的,麻烦相公也行个方便。”
说罢,八人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司马光整理了一下衣衫,连忙走到赵顼的面前,拱手道:“官家,臣失职,不知百姓疾苦,是臣的错,臣的错!”
赵顼笑了笑,说道:“这不算是你的错,是你们中书这群人太过于拼命地办公将风气带歪了,当然,朕也有很大责任。”
“如今,百姓们收入上升,自然也想着每个月都够休息休息,陪陪家人,出去休闲娱乐一番,人之常情嘛!不能再像牛马那般使唤他们了。过刚易折,咱们都应该学一学枢密使,懂得养生,而非是整日通宵旦达地忙碌,身体累垮了,那便什么都没了!”
“是,是,臣明白!”司马光连连拱手。
“这样吧,由你主导,出台一个调休令,保证百姓的假日权利,每月至少有三日的带薪假期,且日工作时间不宜太长……具体细则,你们讨论吧!”赵顼说道。
“臣遵旨!”司马光拱手。
当即,赵顼带着徐虎离开了。
……
三日后。
司马光递上了中书审核通过的《调休令》。
大致有四项内容。
其一,所有官营场所雇佣者,每月拥有三日带薪假期,建议民营场所效彷。
民营场所花的不是朝廷的钱,故而只能建议他们这样做,以此带起一股风气。
其二,每日工作时长不得超过五个时辰,如有特殊要事,需以时薪添加补助,每时不得少于二十文钱。
其三,大宋自上而下,除特殊岗位外,皆不鼓励夜值。
这第三条,乃是自赵顼而始,涉及大宋所有人的政策。
晚上本就应享受生活,而非去做和白天一样的琐事。
其四,保障所有百姓的假日权利,禁止剥削人力行为,剥削者将根据情况严重程度交由官衙判罚,最高可处以流刑。
很快,此《调休令》便正式施行了。
这引得了天下百姓的一致好评,不仅仅是百姓,还有官员、商贾。
特别是中书的官员们,内卷实在太过于严重,很多人本来不愿这么拼,甚至有些夜晚熬的没有任何意义。
但看到韩琦、司马光、王安石等人奋笔疾书,也都不敢回家。
而此令,却给了官员们自由。
群臣觐见赵顼的时间也都选择在上午或下午。
几乎没有人在临近黄昏时,因为芝麻小事,风风火火地再去找赵顼了。
一时间。
群臣精神充沛,办公时间少了,但效率却提高许多。
这一日,入夜。
中书省内,官员们皆回家了,唯有三大相公韩琦、司马光、王安石三人还在批阅文书。
这三人忙碌惯了,根本不知道回家去做什么。
“咳咳……”
这时候,御史中丞吕公着大步走了过来。
“三位相公,本官有监察百官之权,官家说了,所有官员,在没有特定的急事下,若仍在天黑后依旧当差,第二日将强制休息一日!”
此话一落,三人都是老脸一红,纷纷站了起来。
随后,吕公着亲自将三人送上了各自的马车,还交待了一句:官家乃是为诸位的身体着想,如下次再让我看到,那只好让三位强制休息了!”
现在的大宋,无灾无祸,追求的循序渐进,脚踏实地的前行。
身体是一切的本钱。
三大相公也明白官家的深意,当即便都乖乖回家了。
很快,此事便被百姓传了出去,民间戏称:三相公回家。
街头瓦舍的艺人们甚至还围绕此事编排了一处傀儡戏演出,引得百姓笑声连连。
又一日。
三司盐铁副使苏辙携一品楼大掌柜苏文山、苏有则,来到了垂拱殿。
“官家,近期朝廷施行商贸优惠政策后,苏家父子以为,要解决钱荒还有一个途径,那就是售物于外。苏有则向三司申请,远洋经商,继续开拓海上丝绸之路!”苏辙说道。
赵顼看向苏有则。
“苏有则,你是突发奇想,还是早就有想法了?”
苏有则憨憨一笑,道:“回官家,臣早有想法了。自从回到汴京后,臣研究最多的便是海航图,我大宋的丝绸、茶、瓷器、书籍在海外尤为吃香,价值堪比象牙、香料、明珠、沉香。臣请愿,航海远游,一则扬我大宋国威,二则传播大宋文化,三则为实现大宋百姓再无饥馑之患的目标而奋斗。”
“好,有志气,朕允了,你需要什么,尽管向三司提即可,朕皆会想尽办法满足你!”
“多谢官家!”苏有则兴奋地说道。
这时,苏文山站了出来,拱手道:“官家,老朽……有……有一个小请求!”
“说!”赵顼一脸笑意,这苏家父子乃是大宋商贸发展的功臣,赵顼能满足他们的需求一定会满足。
苏文山瞪了一眼苏有则,然后郑重地说道:“老朽希望,官家能下一道御旨给我儿苏有则,告知他,此次出海,绝对不能再带回来异族女子了,和异族女子生的孩子也不行。”
“不然……不然……老朽百年之后,真的没法向列祖列宗交代呀!”
一旁的苏辙迅速捂嘴嘴巴,差点儿没有失态笑出声来。
“爹,儿子我……我就那么喜欢异族女子吗?你这个……这个……”苏有则一脸尬尴。
而赵顼强忍着笑意,说道:“没问题。”
……
眨眼间,到了十月初。
入夜,垂拱殿内,
赵顼合上奏疏,伸了伸懒腰,朝着喜子说道:“喜子,摆驾仁明殿。”
一旁的喜子快步走过来,低声道:“官家,皇后娘娘说了,她最近身体不适,不宜伺寝。”
赵顼有些哭笑不得,喃喃道:“朕早上不是道过歉了吗?朕的皇后,哪都好,就是太较真!”
前两天,赵顼感染了风寒。
御医看过之后,开了一副方子,药汤极苦,赵顼在喝最后两贴的时候,感觉自己身体差不多好了,便命喜子将药汤倒了。
哪曾想,此事让向芯儿知道了。
向芯儿引祖宗之法,抹着眼泪跪在赵顼面前,称自己这个皇后不称职,让官家没有按照规矩服下药汤,求赵顼惩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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