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的决绝来发泄。到面前的男人终于愿意打破沉默,直言相告时,她又害怕他即将要说出的字字句句。她下定了决心此番路人,临头还是无法割舍。散发三千夹着冷玉面庞,端静惶恐的看着上官城璧。
眼神落在残荷前方,上官城璧没有注意到端静的无措,脑海中只剩下昔日的过往。是应该给一个交代,他不爱她,甚至恨她,但是关于感情,他有责任给她一个事实。
“我确实爱她,一直爱她。而这些荷花,是我和她第一次相见的证人。”
“你……”轻松畅快的承认让端静措手不及,却矛盾的见到了上官城璧面上缓缓而行的愉悦自然。仿佛是放下了一个背负很久的包袱。又像是将心头压抑的巨石移开,身心都舒展了。
是的,他爱她。上官城璧的心情飞扬在远端,长久以来,他欺骗别人,隐瞒自己。如今,给了被人一个回答的同时,他也饶恕了自己。
“我从小没有父母,被师傅收养与落英宫中。我每日的生活,除了练功,习字,再无其他。我的生活如同深渊下隐藏的幽湖,平静无波,死寂暗淡。照不见阳光,也无所谓未来。直到我遇见小舞,花一样美丽的精灵,月一般柔和的仙子。”
上官城璧的眉梢眼角都沁上幸福,过去的经年里他曼妙过的甜蜜,是深入骨髓的剧毒,切骨亦难忘。端静悲哀的审视他沉醉的面容,那是从未见过的安静祥和。
“那时的她,站在莲池外面,玉做的胳膊努力伸过去,我心里一动,以为她是想要采摘莲花。正准备帮她,却被阻止。她告诉我,她只是想碰碰它们,仅此而已。但是她不要把它们摘下来,因为,摘掉的花会枯萎,会很快死掉。她说,每一个生命都要盛放的权利。然后,我忽然就有一种感觉,这个女孩,是我将要守护一生的人,因为,她可以带给我盛放的生命。”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师傅的甥女,是将要随我一起习文的师妹。我与她每日在落英宫一起读书,学习诗文经史子集。唯一遗憾的是,她的身子虚弱,无法习武。她很羡慕我,我告诉她,我的武功为她而学,将来我会保护她走遍天下。”
端静嗤嗤一笑,道:“走遍天下,这永远只能是你的梦!”
上官城璧陡然转身,狰狞的看着端静讥讽的容颜,口气霜降如冰。
“是,只能是梦,如果不是你们皇家的争锋相对,如果不是这世家豪门的血腥纠葛,如果不是我身上该死的血液亲缘,这不会是一个梦!”
就是这些该死的牵绊让他无能为力,取舍难断。造就了他今日和小舞的相忘与天涯。
“我做了二十二年的梦,被你皇兄的一卷圣旨全部破碎。我远走天涯,却被告知身份,告知母亲的临终遗命。”以及那个让他束手妥协的诅咒誓言。瞳孔下满是碎冰,上官城璧回想起那个知晓身世的滂沱雨夜,心中恨就咆哮如野兽的受伤。
“你们逼着我回来,回来继承我不想要的一切。回来和小舞成为死敌,让我亲手伤害此生最爱的人。”
“哈哈……此生最爱的人……”
端静昂首大笑仰望湛黑星空,看不见一点明亮。这是否昭示了他们的未来。根本就没有一个光明的结局!
“你终于肯承认了吗,上官城璧,舞琉璃,你的小舞,才是你最爱的人。”
凄冷嘲讽的断金走到上官城璧面前,逼他面对自己的眼睛。
“你最爱的人又如何,她现在是我皇兄的爱妃。后宫三千佳丽,独宠与她一身。粉黛失色,情深不渝。而你,守护她,真是笑话,以你现在的立场地位,只怕连与她成为朋友都是妄想!”
上官城璧捏紧拳头,坚毅冷然的面容下泄露出缄默的悲哀。
“怎么,我说对了吗,无论如何,你已是上官家族的少主,已是我端静的驸马。你早已经没有了爱她的资格。”
“我失去了爱她的资格,但是我不会放弃守护她的权利。”
萧索坚决的话音让端静怔住,“你说什么,你……”
“我永远会保护她,直到我消失于天地之间。”
上官城璧的语气里没有半点戏谑,这是他永远不会放弃的最后的梦想。生命继续的唯一理由。
“你要永远保护她,那我呢,为了你,我和皇兄死目成仇。你只看到她为了你放血救命,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跪在皇兄面前毫无尊严的祈求,为了你,违抗圣旨,擅闯漪澜殿,跪在那个女人的面前。我丢掉了所有的自尊和骄傲,就是为了爱你,你却在今晚,在大婚之夜告诉我你只爱她!”
风霜包裹着端静的愤怒,灭去上面狂躁的火焰,浇不熄心头恨怨的冥炎。
上官城璧依旧无心无动,静静等待端静发泄完怒火。
“公主,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心头,亦有所爱之人。”
“所以,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满池残荷映入眼帘,上官城璧愀然开口。
“不是你咎由自取,而是,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死局。”
他们之间的爱恨难舒,都无从牵扯出对错。谁是谁非,早已经埋葬在一次次的争斗中,周而复始的轮回对峙。背叛和伤害后面,都背负了太多沉重的争斗。如果感情无法纯洁,那么还有什么继续的必要。他和端静的结合,正是从一开始就染上了污秽的利用,没有将来,无从谈爱。
端静不敢置信的看他,原来,从开始他就将他们之间判上死局。抹去了所有的悲喜,只是僵硬的按照设计走下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永远不会爱我,不管我如何做法。”
上官城璧闭上眼睛,幽幽一叹,“公主,你可以将铭刻在魂魄里的烙印消除吗?”
端静的身体里再无一点温度,铭刻到魂魄里的印记,他是在告诉自己,不仅是活着,即使死掉,即使转生,他的爱也会连同魂魄一起轮回,永远不灭吗?还是他在告诉自己,他的爱,永远不会给别的女人。
“好,很好,上官城璧,我会记住你今日所说过的话。”凄厉的眼神锁住上官城璧,端静眼中雕出一抹不再转移的杀戮决心。
“但是,我得不到的你的爱,你也休想看着她平安。”
悚然的话语让上官城璧猛地转身,端静的眼睛被一阵忽来的风霜迷住,冷冰冰的雪花从地上卷起拍打在她的脸上。再睁眼时,上官城璧暴怒的面容已经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端静冷冷一笑,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如此相近,却又如此遥远,因为他的手卡在她的颈项之上,他的心透过眼神,表现出了喷薄的杀机。
“你要杀我?”
“你若敢动她,我会让你后悔生而为人。”
脖子上的劲道越见十足,端静挣扎着喘出一口粗气,道:“杀了我,你如何向皇兄母后交代。”
“无需交代。”
随意的语调让端静脸上卷起湿意,很快的成为一束束冰条。
无需交代,是的,如果他的皇兄知道自己有意对付那个女人,只怕会比面前的男人更快出手解决掉自己吧。而她的母后,是不会为了自己在这个关键时刻和最重要的盟友翻脸的。说来说去,自己才是最无关紧要的那个人。
缓缓的松开手,上官城璧看着端静瘫软在雪地之上。他不爱她,清冷如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心怀愧疚。倘若这个女人可以安分守己的呆在上官府中,他日事情解决之时,他尚可为她留下一丝余地。但若是她不知进退,就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了。
小舞,是连神都不可以侵犯的存在。
“言尽于此,何去何从,公主自行斟酌吧。”
上官城璧也不管端静在雪地中缠斗削薄的身影,径自离开,走了几步,方又觉得有些事情尚需言语。
“还有,这里是我独思之所,今日之后,还请公主勿要踏足此地。”
痴痴的注视着那个挺拔淡漠的身影埋藏在风雪之后,端静蓦然爆发出兽鸣一般的嘶吼。双眼赤红的看向四周空寂的氛围,只瞧见残荷冬意,枯木颓废。苍天浩渺,黑夜难安,竟无她可以宣泄悲伤的地方。
她是谁,一国公主。金枝玉叶,黄天贵胄。为什么竟会走到这个地步。她带了兴师问罪的心情而来,得到的除了更深更痛的屈辱,一无所获。
可是,她如此的无能为力。她的丈夫,根本不将她的身份放在眼里,她的母后,不会为她剪断那根维系盟约的红绳。他的兄长,更是对那个女人爱逾性命,不会为她做主责难。
如果,如果今日上官城璧爱的不是那个女人,她可以将她赐死,可以有千万种方法折磨她,抚慰自己。而现在,一切都成为空谈。
不,她绝不认命。凭什么舞琉璃可以在宫中享尽荣华,心安理得的接受皇兄的宠爱呵护,还有那么多男人为她死心塌地,守护她的幸福。然而她,真正的龙凤子孙,却只能在这里自怨自艾。
既然天不助她,无人护她,那么她就靠自己。他一定会毁了那个女人,她绝不会让自己成为唯一的凄惨之人。她一声凄苦拜她所赐,如何能让凶手独善其身。
舞琉璃,你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尖利的指甲抓挠着雪地,雪水点滴深入肌肤,冰封了端静最后一寸良知。
好吧,字数比较多,还是五更算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