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宫中,牡丹花开的正艳,身着宫裙的女子,脸上淡然,手拿着洒水的银缕朱文铜壶,往花瓣上面浇水。花瓣上布满晶莹的水珠,一片片舒展,呈现出清明的芬芳。
宫人们在身后垂手而立,一个嬷嬷站在中间,怀抱着粉妆玉琢,明日便是周岁的小人儿,神情拘谨。最近洛贵妃的脾性越来越奇怪,以前是刁钻心狠,现在却是极为的安静,不管那些嫔妃如何来闹,如何在面前说漪澜殿的得宠,娘娘都充耳不闻,只是安静的呆在自己的宫中。
照理来说,他们这些奴才,应该庆幸的。舞贵妃皇宠隆重,太后已经日暮西山。若是自己的主子还是以前的性子,处处和漪澜殿寻了不对,那么他们也只能是跟着倒霉,在皇上面前讨不了好去。
可是为何偏偏主子改了性子之后,他们反而越见害怕,如履薄冰。
脖子上戴着金项圈的如玉嘴巴张开,吐了几个泡泡,也许是觉得氛围太过安静,忽然哭了起来,嘴巴里咕咕哝哝。
洛璇本来正在浇水,眼看着自己几个月前种下的牡丹开的如此繁盛,就仿佛见到自己当日定下的计谋一步步走向成功。心中的得意参杂着某种不知名的悲哀,侵占了心神。
只是,听见女儿的哭声,连忙丢掉了手中的铜壶,转过身,扔给嬷嬷一个怪责的眼神,将如玉抱到怀中。
教养如玉的嬷嬷吓得不轻,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上,还是身边的澜沧眼明手快,扶住了她,低声提醒道:“你也是积年的老人了,在娘娘面前,如此失礼。”
那嬷嬷连忙告罪,洛璇依旧不说话,不过轻看一眼,只是轻轻抱紧了女儿,一下下的摇晃着。
澜沧叹口气,现在的主子,神情性子太过诡谲,连她,每每见到了这个从洛府中就开始伺候的主子,也觉得心里冷颤。一个人,怎么可以变到这样的地步。眼里,一点温暖也看不见,至少,以前还可以看见那双眼里,对于皇上的爱恨纠缠,而现在,一汪死水,唯有在看到小公主的时候,才有一种轻微的波动。
那种感觉,就好像……脑海里蓦然闪现当初惠娴皇后被赐死的那一晚上,皇上登上龙座时,打量朝臣的眼神。
心中一跳,果然还是爱的缘故么,连改变,都这般相似……
澜沧看到被哄得咯咯直笑得如玉,想起过三日就是公主周岁,可惜宫中上下尚未打点,不由得问道:“娘娘,公主的生日,该如何操办。”
摇晃女儿的手微微一顿,洛璇嘴角,难得牵出一丝怨愤的笑容,继而淹没无踪,似是满不在意的道:“横竖皇上也没有说话的,我们便在自己宫里给公主抓周吧。”
这个女儿啊,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过她父皇的疼爱,后来有了一个香雪,更是没有人在意。而如今,那个女人有了身孕,宫中上下,谁还会看一个小小的失宠的公主。
不过,皇嗣么,舞琉璃,我倒是期盼你早日产下一个孩子来呢,最好还是一个男婴,不知道皇上看见他最心爱的女子,生下双头之子,会有什么反应!
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女儿,巴掌大的脸上带着不懂世事的笑容,嘴巴动了几下,依依呀呀的喊出嬷嬷苦心教导的母妃二字,心里有种悲伤的温暖。
“如玉,如玉,你再忍一忍,只要你熬过了这么一个无人问津的生日,母妃以后,定会为你争来许许多多万人朝拜的生日。该是你的,母妃会一样不少的为你拿回来!”
心里那个欲望逐渐强烈,洛璇的脸上不自觉散发出浓烈的杀意,澜沧害怕的后退两步,心中惊疑,这个娘娘,到底是怎么了,这段时日,这种样子,她并不曾少见啊。
惊疑间,一个小太监匆匆而来,澜沧认出乃是慈安宫中的人,连忙叫了起。
洛璇并不曾抬头去看,对于慈安宫,她这段时日也不曾常去。她现在需要安宁的待在宫里,越是沉静越好。因为,待那个女人产下怪胎后,必会掀起一场风雨。皇上不可能不查,她的安静可以避免许多的风波,而太后,是最有可能,最有权柄谋划这件事情的人。她怎能再和太后过从慎密。
太后啊太后,非是洛璇要你当这个替罪羔羊,不过下手的人是您的女儿,将我引入宫廷的人是您,您也休怪我无情了!
小太监见到洛璇不太搭理的神色,说话也小心了几分,“启禀娘娘,太后叫奴才来请娘娘过去。”
洛璇眼光依旧着落在女儿的身上,那柔柔的小手指,正紧紧的捏着她不放。神色娇软,语气不由缓了几分,“可是有什么事情?”
“回娘娘的话,今日公主和驸马进了宫给太后请安,太后说公主也是快临盆的人,说不定便是最后一次入宫请安,因此请娘娘过去一家人乐呵乐呵。”
端静么,洛璇抬头,眼看着面前的繁花似锦,每一朵,都盛开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如同事情的发展,似乎渐渐的,就要回归原位了,只要除掉了那个女人,一切都会好的。
“本宫去换身衣服,你先回去吧。”
小太监浑身浸满汗珠子,最近每一次过来,见着这个变得安宁的洛贵妃,心里都如同打鼓一般。
问了安,小太监匆匆离去,洛璇略一思索将手中的如玉交给嬷嬷,嘱咐了她待下去给换一身敞亮的衣衫。自己也进去换了衣服。
轿子行进在宫道中,素手掀开轿帘,一手拍打着怀中的女儿,抬眼往外面看去。有种奇怪的清幽闯进心中。
洛璇脑海中忽然回忆起曾经这里面的姹紫嫣红。三年前的后宫,那个时侯的她,还是一心一意期盼皇宠的女子。可是每一次,行进在宫道上,她从来都不喜欢掀开轿帘。
只因为,每一次掀开,她都会看见御花园中,碧波庭下,无数或明艳,或娇俏的女子,绚烂宫服,灿笑在华丽妖娆之中。而这些女子,都是属于一个人,她的丈夫。每一次看见,都是难忍的辛酸和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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