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太宗乃召诸臣入太极殿议契苾何力之事。
……
同一时刻,立政殿内。
稚奴依旧守着阅看《女则》的媚娘,自己却抱了一卷兵书发呆。
媚娘看毕第九卷。含笑如意,正待取第十卷,见他如此,便笑道:
“你这是怎么了?居然会抱着《孙子》发呆?”
稚奴闻言一愣,然后才摇头笑道:“无事……只是想着今日早朝时,舅舅他们,都在讨论要不要救契苾将军的事。”
媚娘闻言,便放下书卷,笑问:“你觉得呢?”
稚奴想了想才道:“稚奴对这契苾将军,却不是很熟悉……只是听说他很是嫉妒大将军李绩。”
媚娘闻言,又想了一想道:“那薛将军呢?薛万均将军如何?”
稚奴一怔,想了一想才答道:“薛将军……却是嫉恨他的吧?毕竟二人之间,父皇更加喜爱契苾将军。”
媚娘笑言:“这个我知道,只是我想知道,契苾将军知不知道薛将军嫉恨他?他有没有防着这薛将军?”
稚奴闻言一怔,想了一想,只拎了书,向后靠入圈椅中,若有所思道:“武姐姐这般一问,倒是让稚奴想起来了一件事。
稚奴曾听王公公说过,当年薛将军因为嫉恨契苾将军功高于己,便当面抵污其功,更以己功言之,契苾将军便欲拔刀相搏。后来诸将劝之。”
媚娘闻言,便放下手中书卷,仔细听稚奴所言。
稚奴又道:“后来父皇闻言,很是气薛将军。便欲收回其功职,转赐这契苾将军。可是这契苾将军却很有意思,不但不受,还反过来劝父皇,说他为自己名誉,与薛将军当面相搏,却是男儿热血之性。
可这终究是私事,不必提至国事一般对待。而且还说,若父皇以他的原故而责罚薛将军,岂非教诸蕃以为父皇重蕃轻汉,肯定有所放松自懈。又或者让那些蛮夷无知之辈,以为汉臣皆如薛将军一般,便会引得两边不和云云……竟自请离京了。”
媚娘闻言点头,又笑道:
“稚奴熟读兵书,那以你之见,这契苾将军如何?”
稚奴想了一想,笑道:“性子上么……沉毅能断,将帅之才;
眼光上来看,既能洞敌先机,善加利用,又有纵观大局的目力;
行兵时不喜墨守陈规,屡屡以奇制胜;
又擅于知敌若己,常常以小博大,以少胜多,又数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加之身先士卒,生性悍诚,当真是员猛将。”
媚娘点头笑道:“能让稚奴都如此夸赞的,可见这契苾将军当真是世所罕见的良将了。可是武姐姐不明白,但似这等良材,原为一国之主,当年却为何来投大唐?只怕居心叵测。”
稚奴摇头道:“武姐姐有所不知,当年外传其父契苾葛死于疾病,其实非也。实为突厥暗害。当年契苾将军九岁,便誓言若谁替他报得父仇,必一生效忠。结果父皇平了**,助他铁勒一族势强。他感激不尽,才会应誓效忠我大唐。”
媚娘点头,叹道:“这等男儿,当真是一诺千金!若得其助力,咱们大唐何愁不安?”
稚奴闻言,若有所思,良久才恍然笑道:“武姐姐呀武姐姐……真是……”
媚娘含笑不语,只侧首看着稚奴,这般娇俏,却惹得稚奴心中情意流动。良久才叹道:“若那契苾将军知其一命竟为一个敬佩他为人的女子所救……
不知如何感想?”
一个时辰后。
晋王李治,入尚书房求见太宗,乃力陈契苾何力之忠之才,求太宗以救。
诸臣不以为然,更道晋王仁慈为好,然此等叛军之将,不当留之。
晋王乃道:“若果有此事,何不见其心腹将士动乎?”
一语惊醒太宗,遂下旨着察。
次日。
探士来报,道契苾何力实为部中叛将所诱捕尔,且曾于薛延陀帐前自去一耳以示其忠。太宗闻言感佩不止,立时下召,着兵部侍郎崔敦礼持太宗旌节,诏准真珠可汗前奏,以太宗亲女,前婕妤杨氏玉婉所出之女新兴公主下嫁,谋得契苾何力平安。
诸臣闻之,惊诧不止。
真珠可汗闻言,便放契苾何力与其族。
何力既归,遂力谏太宗不可以帝女适之,以免增其威势。太宗纳之,乃依房玄龄之计,着诏真珠可汗亲至灵州迎公主鸾驾,更诏以杂畜十万之数礼之。
后果如房玄龄之料,薛延陀倾国之力觅得十万马羊,然行聘途中极地苦寒,天降暴雪,牛羊马匹死伤过半,太宗于是以薛延陀失礼之故,不准出降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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