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河张了张嘴,却半句话也说不得。
良久,他才呐呐道:
“噢……原来是这般事……那主上为何不事先想明白?”
青雀摇头,想着自幼便乖顺兄长的李治,柔声道:
“主上的性子,我们三兄弟里最柔顺的——无论他心思多深,他都是最柔顺的那一个,再不会错。
而今他初初登基,势单力薄,又因为大哥去后,他依赖于我……自然急着要召我回京。
可是他却忘记了一件事——”
青雀目光微黯,半晌才道:
“说到底,我也是个曾意图谋反的臣子……便是主上再过大度,还是不能恬居高位的。是故幸好此番,舅舅拦下了主上。
否则便是主上行了旨,我也定然不能从命的。”
青河默默点头,心中有愧:
“原来主上只是太心急了。”
青雀点点头,轻轻道:
“青河呀,若无意外,只怕本王一生便在这濮王位上坐实,再不得入封了——便是主上再想着法儿地要提我……
我也不想再进京都了。
这般悠哉日子过习惯了,当真那朝中风云诡谲,是太过累心。而且说到底,我还是更喜欢为文为诗,酒歌人生罢了。
若有些余力,那也是为主上尽一尽心。明白么?”
青河点头,又道:
“那……殿下,咱们现下该如何是好?主上此番提不得您,却把那荆王提上去了……
大家都说这是元舅爷的主意……
您说这元舅爷,到底想什么呢?”
青雀想一想,却笑道:
“青河呀,你去取纸笔来,我写几个字,你念着,记在心里。”
青河依言而去。
不多时,青河奉了纸笔来。青雀铺开纸,微一舔舔笔,便书了几字,然后吹干,卷起,交与青河道:
“去,速传与主上。”
“是!”
青河依令而去。
……
贞观二十三年七月末。
夜。
太极宫。
太极殿中。
玉案后正埋首批疏的李治见王德一阵小跑入内,便不动声色停了笔,看着王德道:
“何事?”
王德乃奉信筒道:
“濮王密信。”
李治闻言一凛,急忙搁了笔取了信来看。
上面却只写了六行似偈非偈,似诗非诗的蝇头小楷:
欲求之,且与之。
欲败之,且纵之。
欲辱之,且荣之。
欲毁之,且立之。
欲杀之,且捧之。
欲生之,且死之。
李治看着熟悉的字迹,感慨万千,一边将纸条交与王德,着他看过时才道:
“果然,自小到大还是四哥最疼朕。”
王德一观,便惊道:
“这……这不是当年太穆皇后薨时,留给先帝的遗表中所书么?老奴记着看过此表的,除了先帝与先后娘娘之外,便只有主上您了……
怎么濮王也……”
“四哥未必看过。甚至也许他根本便不曾得知世上有此表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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