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病体稍安,便执意开朝以议政事。
朝一初开,便有禇遂良进言,道昨日之事,皆因主上思念兄弟之故。虽濮吴二王旧有失德,然今皆良善,颇悔其过,加之朝中诸公,皆以为人伦天性不可为断,当召回京。
李治闻言,颇有犹豫,然诸臣均皆附议,更有长孙无忌一力请求。
李治向以长孙无忌为首,乃依言而允,遂立时书旨,着令其异母兄长吴王李恪、同母兄长濮王李泰二人,立时归京,以慰君心。
书成之后,更着令左右德、瑞二安侍,亲奉御旨,六百里加急快马,传与二王府中。
宣旨前使一传令入二王府,二王皆不敢信,其犹以濮王为甚。
后至内侍少监,宣旨正使瑞安亲携旨入濮王府,宣读圣旨,濮王方如梦初醒,泣谢上恩后,乃接旨再三观阅,定神凝息,认出确为李治亲笔,非他人伪造后,方才拥李治亲笔圣旨入怀,放声痛哭。
另一边吴王闻旨,虽不若濮王般百般难受,却也是痛哭难止。
一时间,天下皆叹李治仁爱宽厚,如此亲兄,更扬李治美名。
是夜。
长安。
长孙府中。
依然还是前些日子那些老臣,只是此番,却是人人无语,个个沉默,只是看着身居张行成、于志宁、杜正伦三公之侧位的长孙无忌。
沉默良久,于志宁才叹:
“到底还是没拦住。不过太尉公倒也不必如此耿耿于怀——其实说到底,咱们也并非不得利,此番主上本意,只是想调濮王回京。
可是咱们到底还是抢先一步,将吴王一并调回京中……
如此一来,二王互成倚掣之势,反而局面更有利于咱们。”
张行成也点头道:
“于兄说得甚是,而且诸位今日也都是眼看着的,主上召二王回京之旨一下,最惊骇的却是那荆王元景与韩王元嘉……
可见此二人,对这吴濮二王其实也是有些忌讳的。”
来济一侧也是淡淡一笑:
“如何不忌?
荆王粗勇,韩王阴狠,可是他们却都对这得了先帝言传身教,亲自调理出来的濮吴二王极为忌惮——
虽说那荆王阴地儿里看着与高阳交好,又借着高阳结交吴王……只怕他与吴王之间,到底是谁利用了谁,谁占着些优势,却还说不一定呢!
之前二王在外,荆王得封司徒在京,韩王封地又近京师,他们还算占个地利。
如今二王归京,当真是要吓破他们的胆!”
其余诸人,朝中之事也是看得分明,于是一时间也是议论纷纷。
良久,长孙无忌才开口道:
“其实诸位心里,想必也是明白,吴濮二王回京,也是早晚的事。只是再想不到会来得如此之急……
今日之事,初一看来,似是主上因心急调回二位皇兄而使了些小心思,可是仔细一想,却是有些端倪在内——”
于志宁会意,点头道:
“主上机慧,此事不必多说,若是这等计策,也不过是微思之事。只是主上心性一向柔善,再不擅这等做戏谋划之态,更不会如此突然间变得果断……
太尉公是担心,有人在背后怂着主上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