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此刻,已是亥时。
立政殿内。
问准了李治今夜因着政务繁忙,明日又是先帝太宗陵安之日(就是安陵之日的雅说),今夜不得不留宿太极殿时,媚娘也是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以来,李治因着惠儿的去世,一直是将她看成了件儿易碎瓷娃娃般地看着……
且不说白日里,每一两个时辰,便要叫德安来立政殿里瞧上两次,又将惠儿身边原本跟着的所有宫侍,挑了捡了些忠心不二的之后,便一应都送入立政殿来守着她……
便单单只说每夜都是想尽了法子,哪怕是要从秘道而来,也要来守着她的事,就是叫她有些吃不消……
自古帝王多无情,她的治郎能如此待她,当真是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的美事……
可偏偏,她眼下,却是当真无心,也无意去回应他这份情深——虽然他也从未打算着叫她回应……
可她确是无心……
因为她现在的心思,满满地都只教为惠儿,为自己那个可怜的,连成形都不得成形的孩儿复仇一事上了。
所以今夜闻得李治不来,她也是长出了口气,便急忙借口叫瑞安去送些吃食入太极殿,自己却借机召了六儿来问一问事情办得如何。
待得听闻六儿言说,一切皆是安好,只是中间有些小波折之后,媚娘便不由皱起了眉:
“你说那猫……
是从你背后跑出来的?”
六儿万想不到媚娘会问到这么件小事上,于是一怔之下,倒也没有隐瞒,老实点头道:
“正是。
当时也是吓了六儿一跳……
不过想一想,这猫儿也像是天意注定要来帮六儿一般呢!
若非此猫,只怕六儿身死还是小事,姐姐的安排坏了,才是大事呢!”
媚娘垂首想了片刻,却摇头道:
“我能在这宫中呆了这许久,原因便是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天意注定的事情……
一切种种,皆属人为。
六儿,只怕今日这事……这猫……
也是有人在暗中相助于你罢了。”
六儿一怔,却悚然道:
“姐姐是说……”
看着媚娘点头,他不由吓出一身冷汗:
“唉呀!这可如何是好?!
竟然……竟然被人瞧见了……”
“你倒也不必慌张。”
媚娘看他如此,也出言慰道:
“对方既然出手助你,又一直不曾露面,显见着便是对你无恶意。
只怕……连咱们在做什么,他也是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这人,却是友非敌呢!”
六儿听闻媚娘这等说法,想了一想,却也是有理。加之这些年跟着徐惠,见得事情也多了,于是便想到了一些:
“姐姐的意思是……这些人,却是于咱们有利的?
那……那会不会,会不会是主上,或者是濮王殿下留在万春殿里的人?”
媚娘想了一想,却摇头道:
“以濮王殿下的性子,只怕他若是想算计王皇后,也不会安排人进来……
一来他的心性儿,是再不屑于这王皇后纠缠不休;二来么……毕竟,这太极宫中,可是治郎的身侧,那影卫,却也是他所忌惮的办量……
再者毕竟你这在宫中久待,又是跟着惠儿,平日里常常见识那些影卫的身手的,他若是早知此事,有心助你,也不会是这等助法……
否则必然会被你识破行藏的。”
六儿想了一想,也点头道:
“姐姐说得有理,六儿现下想来……那暗中相助的人,若非本事极高超的,还当真是瞒不过六儿的眼……
如此说来,只怕这人,却是影卫中人了?
那……
难不成是主上……”
媚娘想了一想,又摇头:
“本来我也是做这等想法的,可是方才听你说对方本事只怕极高超,却又想到一件事:
只怕,这人虽然是治郎身边极信得过的心腹,与你我,也是极熟识,可此番之行事,却未必便由着治郎知晓呢!”
六儿一怔,却也不能明白:
“姐姐说的这人,是谁?”
媚娘不答反问:
“我只问你,在这宫中,若有一人,因着此番惠儿的事,比我还要更恨王皇后的……
是谁?
自然,是要除了治郎的。”
六儿想了想,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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