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立政殿中。
寝殿内。
李治看着睡得香甜的媚娘,不由唇边含笑。
半晌,他悄悄起身,小心地将自己被压在媚娘身下的衣角拉起,然后才问道:
“这几日里,可没哪个来烦媚娘罢?”
一侧侍立的瑞安立时上前,手抱白玉拂尘,恭声道:
“主上安心,立政殿上上下下,都仔细盯紧了,自然是不会叫不相干的人再入内。”
李治点头,又看了眼立在一侧的德安:
“舅舅和狄仁杰那边儿……
可有什么消息了?”
德安摇头,谨慎道:
“暂时还不曾。”
李治再点头,又想了一想才道:
“那千秋万春二殿呢?”
德安看了眼瑞安。
瑞安会意,立时道:
“千秋殿里,还是老样子,萧淑妃除了哭,便是拿着下人出气打火。
不过她似乎也知道此番事态紧要,且又牵到了元舅公,自己的身家性命倒是等同有了大保障。
因此也不慌。
倒是万春殿那边儿……
有些稳不住脚了。
今日下午,王柳二位大人,还有柳夫人便早早儿地入了宫见皇后了。”
李治点头,淡淡道:
“可知道说了些什么?”
“这个……”
瑞安面现难色:
“他们相谈甚密,兼之眼下也是防备得紧……”
李治倒也明白,点头道:
“不过总是要赶紧地安排着人进去看着些。
皇后毕竟与淑妃不同,一个不慎,只怕便要趁此机会惹出些大祸害……
你觉得,安排着谁去好呢?”
李治看着德瑞兄弟。
瑞安看了看德安,又想了一想,然后才道:
“若论起来,那倒是有一个。
只是此人可用不可用……还是另外一回事。”
“谁?”
“主上可还记得那个叫阿莫的小监么?”
同一时刻。
长安城。
长孙府中。
初春夜,夜色如酒,醉人心脾。
长孙无忌坐在后园凉亭之中,与久日不见的裴行俭,两对而坐,一壁饮酒,一壁听着远处水榭之中传来的微微丝竹之声,一壁赏着园中初绽的春花。
裴行俭看了一看,却叹口气道:
“果然……
这等美景,真当是逢时而得呀!”
长孙无忌淡淡不语。
又过了片刻,裴行俭终究还是问出了自己真正想问的话儿:
“太尉大人,学生有一事不明,还请太尉大人明示。”
“行俭但说无妨。”
“太尉大人明知此番之事,是皇后发觉那胡土为他殿安插入自己身边儿的眼线,所以着人清理……
又为何要自揽其身?
便是那萧淑妃有意将此事安置于太尉大人身上……
太尉大人也不必如此坦然承下罢?”
长孙无忌淡淡一笑道:
“这个自然。
若是平常,这等想借着老夫之威,以震后宫的事,老夫不但不会应下,还会反过来将那愚妇一子,叫她知道,有些想法,还是不动得好。
只是……
此番那萧淑妃挑得时机甚是精妙,何况此番之事,涉及主上甚多……
若是老夫不承下来,只怕主上也要陷入两难之地。”
裴行俭会意道:
“的确,主上不喜皇后而宠爱萧淑妃,此事人尽皆知。
加之这胡土出身来历,行事之风……多半主上虽不知这胡土到底入万春殿做什么,却也是知道他并非忠于皇后的。
只是主上这性子,这身分,也是不喜欢更不会理会这等小事的。
所以才叫萧淑妃钻了空子——
她明知胡土此人所行诸事之权妄,若搁在一般人眼中,非得有极大的靠山才能成事……
因此便吃定了太尉大人,会为了洗清主上的嫌疑,而挺身相出,以为她的后台……
这是想向皇后示威啊!顺便叫太尉大人身上,也沾些洗不净的嫌疑,好逼着太尉大人公开与皇后不睦……
唉!此等毒妇,当真居心可杀!”
长孙无忌听了裴行俭这话,一时倒也默然,半晌之后才淡淡道:
“不错……非但是淑妃居心可杀,便是那皇后,也未必是全然无辜啊!”
裴行俭一怔,端至口边的酒杯停了一停:
“太尉大人的意思是……
皇后也有自己的打算?”
“她什么时候肯停下自己那番为了太原王氏一门,为了氏族一系利益打算的小心思,这大唐后廷,也算是真正安稳了。”
长孙无忌冷哼一声,一仰首饮尽一杯酒,然后皱着眉道:
“行俭,老夫问你,淑妃为何要挑上老夫,一道拉下水?”
“这个自然是因为眼下大唐朝中,能有这等手段与本事,最重要是有这等胆色的……也只能是位居天子之位的主上,与太尉大人您了……
敢在皇后身边安排胡土这么一个几深入其血骨之中的人……
那非得是有天大的胆量,或者是天大的自信,便是胡土一朝被发现了,皇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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