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我便发现自己移不开视线了。面前的他,连同那柔和如春风的眼波都让人不由自主地泥足深陷,轻易地就落入那无底的深渊之中。
我的手指抚上他的肩伤,低低的道:“十日前见到奄奄一息的夜鹰时,我还以为你……那时候什么都没想,亦不敢去想。只想着马上去找你,马上见到你……”从没发觉,我的声音可以这样温柔。
他面色复杂的看我,“所以你来了临安?”
我点头。他轻叹,“三日前,我得到你前往了临安的消息,却没料你来的这么快。”
我低声问了句,“佐倬到底怎样了?”
“你别担心。”他安抚道:“她很好,只是那南宋皇上归京,感染了些风寒。佐倬在给他医治,暂时离不了身。”
我起疑,“佐倬是和你一起到临安的,你们一直在皇陵里,她又是如何见着了南宋皇帝的?”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他低下头看我,“之前没有告诉过你,住在皇陵里的那位恩人,从我见到他的第一面起,他就已经失明了。此次我特意带了佐倬去见他,想要替他复明。佐倬的医术没有让我失望,他得以重见天日。却没料,他看到我的第一眼起,微微一愣后,就要杀我。我自然是不能出手杀他的。他虽十多年不用武,却深精于此。况且我又只避不攻,更是落于下风。我想逃遁,却不能留佐倬一人在那。正觉得难缠时,皇陵里突然多出了上百个江湖杀手。夹击之下,终是难敌。那恩人却并不因此而放过我,反倒招招逼命。猝不及防时,他伤我要害,夜鹰见此替我接下了他那致命的一掌。我却依然被那掌风逼得连连后退,不想误碰了皇陵里的机关,进入了墓穴里去。”
“墓穴?”
“你别怕。”他扯唇轻笑,“与其说是墓穴,不如说是地宫。虽然避开了恩人和杀手们的追击,我却被困在那迷宫达数日之久。待到我走出迷宫时,佐倬已经成了皇上身边的宫女。原来那日皇上归京,专程来皇陵祭奠先祖,神出鬼没的那上百杀手惊扰了圣驾。杀手们为逃命,自是没有再继续找寻我,也顾不得迁怒于佐倬。皇上到时,皇陵里只剩佐倬一人,佐倬见皇上问起她,只得说自己是宫女。皇上感染了风寒有些头疼,也没再继续问下去。佐倬本是医女,自小生在幽谷,也不知那么多的礼数和规矩,见皇上头疼,立即施针诊治。皇上身边的太监呵斥,皇上感觉疼痛退去,阻止了宫人们,也将佐倬带回了皇宫。”
我似乎觉得事情有些头疼了,“那位皇上……不会是想要将佐倬纳为妃子吧?”
他似笑非笑,“我也这样问过她,她说不是。说,皇上与其想留住她,还不如说是想留住她的医术。皇上对她从无非分之举,每次召她,也只在头痛发作的时候。”
“你见过那位皇帝么?”
他应道:“没见过南宋皇帝赵坼。赵坼的祖父是度帝的堂兄,算起来,赵坼是那位弄潮公主的表侄子。”
是我的表哥了。
我黯然的取出花雕,将布轴递给了叔叔。
他接过,没说什么,只是涩然的一笑。错综复杂的身世,情感纠缠的身份……一切,均都了然于心,化在了他的那一抹涩然的笑里。
我道:“事不宜迟,趁南宋皇帝赵坼还没完全倚赖佐倬的医术时,明天我们入宫去救出佐倬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凝重的看着我,“不到必要时候,别吐露身份。”
我点头,“我扮作宫女。”
他抚摸上我发麻肿胀的唇瓣,我这才感觉舌头还有着刚刚被他席卷过的些微疼痛,嘴里还有着属于他的味道,“本来不愿让你去冒险的,只是……有些事,我必须去证实,分不开身去救出佐倬。”
我仰脸看他,疑惑尽现于眼底。
他低叹:“那墓穴……也是我误触机关进入的那地宫,在那地宫里,我见到了一副水晶棺材。棺材里,除了一缕青丝外,再无其他。我怀疑……本该长眠于那里的死者没死,或者,被人偷走了尸体。那水晶棺材里的人,很可能……是那位弄潮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