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撑着站起来,脚伤不再那么疼痛。事实上除了口腔和喉咙像刚吞了一把火热的沙子,身上其它部位的伤口都不十分痛苦。读那封又神秘又阴暗的长信,让我精神上苦不堪言,却因不言不动,体力得到休整,伤口也得到极大程度的修复。
我一手打着火把,沿地洞边缘又走了一圈。像我刚掉下来时曾经做过的那样细细摸索,仍然没有任何收获。最后我举起火把,站在中央那堆金子旁边,开始琢磨它们的怪异之处。
上官飞鹰死前告诉我,金库里有十万两黄金。此话应该真实可信。他连帮主之位以及军队令牌都交给我了,没必要在黄金的数量上欺骗我。
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十万两黄金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点,粗略估算一下,我眼前见到的可能不到十万两的五分之一。那么,其它五分之四强,也就是另外那八万多两黄金到哪里去了?
要说金库的制造者——也就是除上官飞鹰之外,另一个能自由出入金库的人——万方成,什么时候进来偷走了黄金的大部分,打死我都不信。这种可能性太小了。据我所知,万方成不是这样的人,他并不缺钱,实际上他是秀水镇上最富有的人;况且他一心专注自己的技艺,似乎并不怎么爱财。最后,乱动这些钱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另一种可能是,我在上面教朱玲开金库之门,误触机关之后,跟着我掉下来的,只有五分之一的黄金。另外五分之四,仍留在上面遥不可及的金库里。
这种可能性大吗?应该说,可能性也很小。
万方成与上官飞鹰当初合计建造这个金库时,或许早就考虑到了各种意外情况的发生。万一有人强行闯入,比如刚才的李开心;或者有人凭运气加猜测,打开门顺利进入,比如刚才的我。那么,还有一层机关,可以将外敌和财富以及军队令牌,全部掉入地底下,永久封存起来。这一层机关可以从外面操作,也可能被里面的人误触。可是,万方成又有什么理由将这一层机关设置为:只将黄金毁掉一小部分?
因为那意味着,现在上面的金库地板就不是完全消失,而是还留有很大的空间存放剩下的黄金,那么,如果闯入的高手反应够快,完全可能不会掉入这个地牢,而与那五分之四的黄金留在上面完好无损。
我曾经说过,万方成没那么温情脉脉。他制造机关不可能留下这么一个危险而又可笑的漏洞。他要杀人,肯定杀得非常彻底。他武功不济,全靠操作冰冷的机关杀人,给人留余地,就是给自己留下一条可能的死路。万方成绝对不会这么干。
我坚信,上面金库的地板已经全部被抽掉,所有东西连同我,都已跌入这个黑暗幽深的地洞中。据我对万方成的了解,上面的出口很有可能封闭了,从外面看不出任何瑕疵和痕迹。假如不出意外,我将与这些江湖上人人垂涎的财富,一直封存在这里,永不见天日。
想到这里我其实应该绝望。然而事实上我并没有绝望,反而慢慢在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
十万两黄金全部掉下来了,而我眼前又只见到大概五分之一,那么,肯定哪个环节出了意外。一旦有意外,我就有生还的可能。
意外还是来自这堆黄金。也就是我上面说过的怪异之处:另外五分之四的黄金哪里去了?
它们不可能凭空消失。惟一合理的解释是:它们全部砸到地底下去了。就像海里的冰山,露出水面的只是其体积的十分之一,另外十分之九全在水面以下。眼前的情形就是,十万两黄金只有五分之一露出地面,其它五分之四全埋在土里。
想通这一点有什么意义?说真的,对我而言意义太重大了。
以我的生活经验,十万两黄金诚然沉重无比,从很高的地方掉下来,砸到坚实的地面上,固然能砸出一个大坑。但是,既然是实地,干燥和坚硬就不用说了,甚至还隔有岩层,那么黄金堆再大,也绝对不至于——砸到地底下埋住五分之四的程度。要知道那不是掉到水里,也不是落在淤泥中。
我之前曾在地上爬过几个来回,又跟巨蟒搏斗良久。脚下的泥土有多么结实,我心里有数。
最后,只剩下一种解释:干燥和坚硬的实地之下,很可能是中空的。如此才会承受不住十万两黄金的重击,一砸之下轰然断裂,全部陷下去。吞噬了八万两黄金的体积。
地底下为何会中空?要么就是经年累月的地壳变化形成的岩洞,要么就是此处本来就有一条地下暗河。这就可以解释,如此幽深的地洞里,为何会有老鼠,为何会有蟒蛇。它们当然不会是像我一样从面上掉下来的,而都是从下面打洞上来的。
这种解释还延伸出两种可能:一是下面可能有水,有动物生存的地方一定有水;二是下面的岩洞或暗河肯定会通向地面的某个地方,那么,我就可以借此逃出生天。
想到这里,我终于欣喜若狂。暂时忘记了难以忍受的口渴。
我将火把插在地上,蹲下身子开始搬移黄金。黄金本是天下每个人垂涎三尺的财物,但此情此景,它们却显得相当碍事。因为它们挡住了我惟一的逃生之路。当然了,如果不是它们成堆砸下来,地面就不会陷下去,我也不可能想通下面有岩洞或暗河。即便想通了,要凭双手加一柄残剑打通地道,也不知要挖到猴年马月。
我双手施为,将黄金一块一块地扔到远处的角落里。单块的黄金体积并不大,一手足可握住,但这玩意比普通物事要重得多。较之我在荒原上玩过的石头,沉重几倍就不用说了,即使比之寻常铜铁器,同样的体积也是显得又钝又重。所以,扔了百十块金子之后,我便气喘嘘嘘,满头大汗,力量不加。
更麻烦的是,我开始出现脱水症状。嘴唇干裂,鼻孔冒烟,双眼喷火。还有头重脚轻,意识里已经控制不住身体的摇摆。
我快支持不住了。我只好趴下来,身体尽量保持不动,只利用双手腕部和肘部的力量进行劳作。如此金块无法扔得太远,只能随意放在让我不远的旁边。刚才我将它们全部扔向角落,是怕全部堆在一起太过沉重,会导致地面再次蹋陷。如果蹋陷的范围过宽,很可能就把洞口完全封住了。再要用惟一的工具——残剑去挖泥,更加费力费时。
现在我气力不加,顾不得许多了。
我不记得移动了多少块金子,只觉得眼冒金星,身上不再流汗,而是火辣辣地生疼。
所幸的是,旁边垒了一堆金子,再加上我自己身体的重量,也没导致地面再一次蹋陷。另外,随着金块堆越来越低,逐渐降到地平面以下较深的地方,我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线黑暗的空隙。虽然不宽,但我明显闻到了下面涌上来的一股阴暗潮湿之气。那是另一个空间的气息,也是我活命的希望。
成功在望了。然而我双手已累得抬不起来。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不动。
我现在才明白,缺水对一个人是多么的可怕。我的江湖生涯虽然很短,但也算历尽艰险。此前跟着师父在狼群中来往冲突,受伤无数,每次都有性命之忧,但我并没有多少恐惧之感;后来正式踏入江湖,钻入别人圈套中毒,也只不过是既悲伤又悲观;与上官飞鹰之类的高手争斗,完全...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