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事实上,明智光秀在流落近江的那段时间里虽然日子过的清贫,为了把美浓国中的那点薄名扩展到畿内,他就得打肿脸冲胖子在称念寺里时常举办和歌茶会招揽附近的国人领主来参会,以期望能得到附近大领主的注意收录他为家臣。
可是又有几个武士愿意贸然接纳一大堆家臣谱代的外来户,小领主没那么多领地养活大领主有一大堆谱代家臣排斥,这就注定明智光秀的一切行为都是徒劳无功的,反而因为没有收入反复开茶会歌会把自己那点家底浪费干净,没钱那就只有卖衣服卖首饰来渡日,时间越久就越发清贫,失望的谱代家臣一个个离去,留下来的也是饥一顿饱一顿跟着受罪。
有一次他已经穷困的连饭都快吃不上了,但为举报一场宴会还是要强邀宾客如期举行,他把这件事悄悄告诉自己的夫人妻木熙子希望夫人能再拿出些首饰典当,妻木熙子满口答应下来可她手里早已经没有任何首饰可以典当,左思右想无奈之下就把一头披肩长发剪下来典当来一笔钱以供宴会用度。
这件事直到宴会结束之后才被明知光秀发现,他发觉自己的夫人在宴会期间一直顶着一块头巾,就一边赞赏他夫人的贤惠一边询问这是怎么回事,直到妻木熙子默不作声取掉遮住头发的头巾,明智光秀大吃一惊,原来熙子一头又长又美的黑发早已不翼而飞。
明智光秀对夫人以卖发支持丈夫的行为又恨又悔,恨自己没用让夫人卖头发来满足他出人头地的欲望,后悔自己这么粗心大意竟然不知道家里连下锅的米都不剩一粒,明智光秀一边哭着一边道歉,而他的夫人却反而劝慰他不用担心,头发总有一天还会长出来。
从那天开始,明智光秀发誓痛改前非,带着夫人以及忠心的谱代家臣离开称念寺这个伤心地,前往京都入幕府求取录用的资格,凭借自己的才能和不错的家世,他很快就在幕府中得到申次众的职位,这次被派到关东正是以幕府使者的身份而来。
吉良义时发现明智光秀也有些走神,便说道:“明智十兵卫殿此来是担当幕府的使者吧!大馆左卫门佐近来可好?多年不见甚是怀念当年幕府共事的日子呀!”
“是!大馆陆奥守殿身体康健,去岁已经退职转任御相伴众了,这次在下能出使关东也是陆奥守殿的大力举荐。”明智光秀三言两语把大馆晴光叙官陆奥守,以及自己初入幕府得到他大力赏识的故事说一遍。
“原来大馆陆奥守升官了呀!到是余这些年有些疏忽了,年年合战不断很久没有关注京都的动向了。”吉良义时随便找个理由掩饰自己的疏忽,他这会儿也想起似乎看到过相关情报,只是没往心里去又给遗忘掉。
发觉明智光秀是大馆晴光一条线上荐拔的外交使者,接下来的谈话就轻松自在许多,吉良义时也发觉明智光秀有结交自己的强烈欲望,强按着传打幕府的诏令的要事套近乎,八成是有一些类似念想存在的。
他猜的没有错,明智光秀可不想只当个普通的外交使者,在近江吃过那么大的苦头让他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像他这种意志坚定志向远大的武士一旦定下目标就不会改变,幕府体系里最强的一支就是吉良义时,明智光秀认为没有他就没有幕府这十余年的复兴,身为幕府体系内攀附他也不算很奇怪的事情。
明智光秀躬身说道:“在下此来所为两件事,第一件是镇府公要求幕府下达的讨伐令已经下发,公方殿下对三河吉良家一族被杀之事非常愤慨,立刻命令三河奉公众奉诏蜂起讨伐松平藏人家康,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让这个恶贼受到应有的惩罚。”
“嗯!代余多谢公方殿下的厚爱,我义时会铭记公方殿下的每一分恩德,亡兄在黄泉中也能安心了。”吉良义时并没有因为讨伐令下达而感到欣喜,对幕府下达讨伐令其实早就有十足的把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朝廷没有下达朝敌治伐纶旨。
吉良义时有些不高兴的问道:“为什么朝廷没有下达朝敌治伐纶旨,余的义兄是怎么说的?”
明智光秀苦笑道:“事情是这样的,近卫关白殿极力促成朝廷下达纶旨,只是在朝会上被二条关白殿质疑欲以朝廷之公器,为一己之私挟仇怨以报宿敌而否决之,当今天皇陛又提了一次,还是被二条关白拒绝,近卫关白殿也无可奈何了。”
“二条关白……二条关白左大臣晴良殿吗?”
“正是。”
吉良义时被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二条关白左大臣晴良他也认识,五摄家之一的二条家家督更是他义兄近卫前久的政敌,五摄家分立于源平时代,最初是以近卫家为嫡流、九条家为别流确立宗祧,无奈的是本属于别流的九条兼実因为亲近源赖朝而被抬为嫡流一族,尤其就呈现这几百年两大嫡流体系争夺藤氏长者的局面。
因为近卫家本就是宗家嫡流的关系,九条家为了对付近卫家就分出两个分家,二条家与一条家联合对抗近卫家,而后近卫家为对抗这三家又分出鹰司家,由此形成镰仓时代以将的五摄家支配朝廷的稳固体系。
二打三本就不公平,数数历代的关白和藤氏长者就可以得知,近卫家一系始终处于劣势的状态,这就迫使南北朝时代近卫家冒险一搏加入南朝方,失败后虽然重归北朝方并得到原谅,但是在室町幕府体系里已经远不如九条一系混的更好。
直至最近几十年应仁之乱爆发,让近卫家当代家督近卫政家看到一丝翻盘的曙光,日野家依靠亲近足利将军家而飞黄腾达的事迹让近卫家怦然心动,嫁女儿给足利将军家成为当务之急,可是日野家把持着将军家的联姻线又让近卫家感到难受。
由于明応政变将军被流放的事件触发幕府衰落,日野家失去足利将军家的鼎力支持在朝廷的地位不断下坠,到底只是个名家家格不够插手朝政的档次,不当外戚那就失去继续风光下去的资本,在足利义澄死后新一轮动乱,细川高国再次废黜足利义稙拥立足利义晴,而后足利义晴与足利义维对立给予近卫家一个千载难逢的选择机会。
日野家只有作为幕府寄生虫才能狐假虎威的家族已经不再符合足利将军的利益,足利义维有周防大内家作为依仗使得足利义晴非常畏惧自己失权被流放,因此他迫切需要得到朝廷方面的打理支持,这个时候足利义晴与近卫家恰好碰到一起,就有了近卫家两代联姻幕府的佳话。
足利义维之所以会被抛弃,其主要原因还是他迎娶大内义兴的嫡女,足利将军家的家规就有重要的一条,将军家的正室必须是朝廷的公卿,嫡子必须是公卿家的血脉才能有效避免北条政子与北条家的情况发生,只不过这一条似乎不太管用,日野富子折腾事的能耐不比北条政子差多少。
这个足利义维偏偏迎娶大内家的女儿,这就等于触犯将军家的忌讳,如果仅是这一点到还不至于让细川晴元下手抛弃他,因为足利义维的母亲是斯波义宽的女儿,说起来也是庶流之子身上有武家血脉,细川晴元也不会为将军家的忌讳就放弃一枚棋子。
更大的原因是大内家与细川家自从宁波争贡事件以来关系很差,这两家还分别是两个地区的霸主,而非随便就能拿捏的软柿子,废黜大内夫人就等于和大内家翻脸,不废黜就意味着足利义维当上将军,他的大舅哥大内义隆将会得势而起,说不定再来个上洛之行把畿内搞的七零八落。
这是准备傀儡将军的细川晴元所不能允许的,就像细川政元不能允许足利义材亲近畠山政长是一回事,就因为这个原因细川晴元才会渐渐疏远足利义维,并借着三好元长之死的机会把这个没用的棋子彻底抛弃,于是足利义澄的嫡子足利义晴才被重新拥立为将军,作为缘戚的近卫家也凭此机会一跃成为足利义晴眼前的大红人,逐渐在朝廷里找到扳回九条一系的一些机会。
九条一系恰好在这个出问题,九条家当代家督九条稙通因为和自己的家臣对立,因而失去九条家的所有庄园领地,颜面大损之下被迫隐居摄津不出,一条家又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土佐一条家接连死去家督的烦心事上。
所以二条晴良就成为九条一系的实际顶梁柱,当年就是因为近卫前久的活跃表现获得朝廷的一致称赞,二条晴良这个关白却碌碌无为才被朝廷拿下来,眼看着朝廷在政敌担任关白的几年里越过越好,那心里的滋味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撕咬。
所以他要挟私报复,借着九条家刚过继他的儿子九条兼孝,一条内基还只是従三位低级公卿的机会代表九条系的三家共同发言,他一人说话等同于摄关家的三个家族发言,近卫前久的有力一门鹰司家绝嗣,一人对三人怎么也斗不过二条晴良。
吉良义时很不高兴,琢磨着二条晴良这厮是不是早就盯上近卫前久,趁着他提议有违朝廷律令的当口打击一下,这么说来他把这事托付给近卫前久反而不好,可不托付给他又不大合适,毕竟故去的吉良义明还是他的老岳父,这岳父还没见一面就魂归天国,不找机会报仇就太对不起胜姬了。
不高兴归不高兴,他也不能拿二条晴良怎么样,毕竟那是前关白左大臣,找茬斗近卫前久从礼法上也没问题,而且他还是退职下来无官一身轻,不可能以逼迫他退职以要挟其闭嘴,看起来好像除了生闷气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另一事条更加重要。”明智光秀抽出锦袋取出以丝帛装裱的卷轴,恭敬的双手奉上道:“这是公方殿下给镇府公殿下达的御教书,请镇府公殿过目!”
“噢!”吉良义时从小姓手里接过传过来的御教书轻轻展开,入眼便是铁划银钩的熟悉字迹倾泻而下,吉良义时对足利义辉的亲笔字迹了若指掌,他可以确信这一手如刀剑般锋锐的书法整个天下没有第二个人能学会。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