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说:“还是,你要听老板的意思?”
“当然要听老板的意思。”做效果图的女人说。
“我就是老板呀。”安以然下巴微抬,目光淡淡的看过去。
助理似乎急眼了,三人行公司不大,可给的工资却是行业里的几倍。当然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如今工作根本就不好找,更别说待遇这么好的。
“安组长,你别忘了,我们都是签了劳动法的,五年内公司是不能开除我们的。你如果真的要做得这么绝,我们这么多人,不怕上法庭。”
助理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一出口得到一片附和,底气瞬间都足了。
安以然侧身看向小赵儿,问:“他们的薪水是怎么样的模式?”
“底薪加提成,底薪是四千,加百分之十五的提成。”小赵儿极快的说出。
确实高,业内底薪向来只有八百到一千,优厚一点的能开到一千五,提成能拿到百分之五就已经算不错了。安以然总算明白当初安以欣招人时候下了多大的血本,这么高的薪水,何愁招不到人?也难怪上个月设计部进账不够发他们工资。
安以然点点头,转头说:“你们要留下也没关系,从这个月起,各位的底薪降到八百,提成按百分之五算。捧着高工资不做事,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安以然转身要走,设计部的人已经沸腾了,“安组长,你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你想假公济私,就因为我们说了你两句,你记恨我们,你别忘了,我们是签了合同的,你想单方面减工资还得问问法律!”
安以然回头语气淡淡的说道:“我记得我们双方约定的劳动合同法里面有一条是这样的‘合同有效期间,本公司将有权按职工表现决定职工薪水升降幅度’。”
看向说话的年轻男人,“还有问题吗?”
不说那就是没有咯,安以然当即转身离开,半点不带犹豫。不来记猛药,这些人就得翻了天去。
安以然其实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开除设计部所有人,那些人都是安以欣当初一个个挑选进来的。他们在她面前是这样的表现,可在安以欣面前是另一个样子,就算她能跟安以欣解释,安以欣也不会原谅她这么做,安以欣眼里,她比那些人差远了,要错都是她的错,怕还会以为她就是恼羞成怒才把设计部的人全炒掉。
坐上车,发动车后又给小赵儿打电话,让他开车送她回去,她大概是真的天生少了根筋,驾驶证儿考三次都没过,自己都觉得丢脸。她急也没办法,就是不会开。
“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小赵儿上车后就把车子飙了出去。
安以然摇头,“我妈说有我姐的消息了。”
“哦,那是好事儿。”小赵儿耸了下肩,他吧,就是对安以欣那类整天冷着张脸的女金刚不感冒,有能力他是佩服,可待人也忒冷了点。
小赵儿把安以然送到楼下就走了,安以然上楼,进门后就看到屋里情况了。
有些诧异,三个贼眉鼠眼头顶各色儿头发的男人,暂且称为男人吧,跪在客厅,安母已经哭歇了过去,安父怒红着脸一句话也没说,只有安以镍稍微正常点。而给她开门的人竟然是孙烙。
孙烙的出现让她吃惊,可抬眼看到屋里的情况时更令她吃惊,鞋都没来得及换直接进了屋,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紧皱着眉:
“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有姐的消息了吗?”
安以然这一问,那本来已经消停了的安母立马又发起疯来,抓着靠枕冲过去一下一下往跪着的三个男人狠狠打去,边打边大声骂着:“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你们这些畜生,你们死了就是下地狱也不够赎罪,丧尽天良……”
安以然想上前拉,孙烙伸手挡了下,低声说:“你别多管。”
安以然转头看向孙烙,面前的男人、是的,男人,形象从记忆中潇洒的阳光大男孩模样瞬间跳脱到此刻眼前的成熟男人,安以然有些没把脑中出现的脸和眼前的脸衔接起来,变化很大,照片上还没真人这么大的冲击。
顿了下,出声问:“我姐她……活着吗?”
安以然试探性的问,安母的发疯,是不是安以欣已经…她忽然有些害怕起来,瞳孔中满是恐惧,直直望着孙烙。
孙烙忍不住伸手轻轻摩挲她的脸,这张即使背叛他却依旧令他魂牵梦萦的脸,一年多没见了,还是这么令他怦然心动。双眼痴痴的看着她,很想将她拥入怀中,低哑的出声:“小呆……”
声音很低很沉,被安母声嘶力竭的哭喊声掩过,她没听到。直接伸手挡开他的手退后一步,他都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她怎么可能还像以前那样跟他这么亲近。
“我姐怎么样了,你是不是知道?”安以然又问了句,伸手指着跪着的三个男人,“他们,是你带来的?那你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对吗?”
孙烙眼底闪过失落,收起不该有的情绪,再微微点头,“具体的情况,我不太清楚,这三个人是当晚带走你姐的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安以然反问。
“我有个朋友,那晚刚好在场……”他也是才得知那晚的事,孙烙曾经也在外混过挺长一段时间,三教九流的朋友结交的不少,那晚上刚好就有个在现场。也是最近才有机会碰头,是提起安以然那人才说起安以欣的事。
安以然下意识的伸手捂住唇,眼泪夺眶而出,怎么会这样?安以欣、安以欣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会被人欺负?她欺负别人才对啊,怎么会被别人欺负?
孙烙抬手接住她掉落的眼泪,指腹轻轻话去她滴落在脸上的泪,顺手就把人带进了怀里,轻轻抱着,手拍着她肩膀低低的说:
“别太担心,至少知道人还活着,活着比什么都好。”
安以镍很心痛,安以欣到底是他看着长大的亲妹妹,这种事发生在别人身上他没什么感觉,可发生在自己妹妹身上那就不一样了,恨不得亲手宰了那几个畜生。重重吐了口气,一抬眼竟然看到孙烙和安以然抱在一起,那瞬间脑子就炸了。
立马起身,大步走过去,伸手把安以然硬从孙烙怀里拖出来,护在身后,声音极冷道:“孙少爷,我们很感激你告诉我们有关以欣的消息,后面的事我们会自己处理的,孙少爷是大忙人,就不送了。”
这是在逐客了,孙烙如果没结婚,他们当然是巴不得孙烙粘着安以然,可人都已经结婚了,他那位夫人可不是善茬儿,他们平常人家再也招惹不起这些权贵,还是远离些好。
孙烙面色有些冷,半晌才道:“这三人是我带来的,俗话说帮人帮到底,这事情我既然管了,怎么能到一半就撒手了,还是管到底好。”
“这三个畜生我们会直接交给警察,孙少爷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安以镍扭头看了眼安以然,再转向孙烙说:“我们承受不起孙老爷的厚爱。”
别有所指,两人都明白指的什么,安以镍态度很明确。一个妹妹被毁了,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另一个走上不归路。孙烙喜欢她可以,先离婚再说。
孙烙笑了下,“我不会让她再受伤害。”
“那等孙少爷有资格的时候再说吧,我们家门不幸,实在不方便多留孙少爷,请见谅。找到以欣之后,改天安某一定亲自登门答谢。”安以镍话说得不卑不亢,半点没有转圜的余地。
孙烙这时候才正眼看了两眼安以镍,果然逆境锻炼人,当初的安以镍有如今的一半,安氏也不至于一败涂地。
“我跟以然说几句话就走。”孙烙忽然绕过安以镍拉着安以然往外面走。
安以然还沉浸在事情的真相里,被孙烙一拽差点扑倒在地,好在孙烙眼疾手快将她抱了个满怀,又在安以镍上前来拉的时候拖着安以然快步走了出去。
“孙烙……”安以然踉踉跄跄的跟在他后面,他步子太大,她只能小跑才能跟上,“我不想让人误会,有什么话不能在屋里说吗?”
孙烙拉着她出了门停了下来,手握着她的手说:“不能让别人听到。”
安以然脸色白了白,咬了下唇,他都已经结婚了,再这样不会太过分吗?
安以镍跟了出来,又想横拦在他们中间,孙烙厌烦的扫了眼安以镍,拉着安以然往走廊那头走,回头说:“我以人格保证,就说几句话,安先生如果不放心的话就站门口看着,但不要试图打探我们要说的什么。”
安以镍顿了下,他是有点以己度人了,可就是不放心,但又不得不顾忌着屋里失控的安母,所以只能在门口站着,哪边不对就冲哪边。
“大哥,我没事,你去看看妈吧。”安以然回头看着安以镍说,安以镍点头,却没动。
孙烙拉着安以然竟然拐角了,安以镍一急跟男人几步出去又返回去,毕竟家里的人情况更糟糕,他必须先打电话叫警察来,再让警方帮忙找到带走安以欣的人贩,不然他一己之力怎么在茫茫人海中去找?
总算到了走廊尽头,安以然甩开孙烙的手,有些恼怒道:“你帮了我们,我很感激你,但你别想利用我的感激要求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你以为我会跟你交换什么?安以然,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不堪?”孙烙低声反问,忽而自嘲的笑了笑,抬眼看她道:“安以然,你才是最无情的人,你从来没把任何人真正放进心里过吧?我早该明白,我对你,哪有你对我那么重要?”
谢豪,他,甚至那位爷,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存在吧?没有谁是特别的,在她身边时她全心依赖,一旦离开,她就会很快忘记。她没了谁都能过得很好,当初被所有人抛弃她照样顽强的活着,可她不知道,没了她,他活得有多辛苦。
安以然不出声,但是已经被他莫名其妙的话弄糊涂了,关她什么事?她怎么无情了?就因为她说不肯接受交换条件,这样就无情了?
“你有什么话就快说,我不想跟陌生人单独呆太久。”安以然冷哼道。
孙烙浓眉一拧:“陌生人?你还真是翻脸无情啊,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今天竟然说陌生人?安以然,你怎么能这么狠?”
安以然忽然咬牙,怒了,转身狠狠推了他一把,怒气汹汹的大吼出声:“是你自己说不认识我,是你自己说让我以后别再去找你,是你自己怕我再麻烦你,你竟然还咄咄逼人的质问我,孙烙你怎么也这么不要脸?陌生人是我说的吗?明明、明明你就知道我除了丽丽外就只有你可以依靠,可你还那样对我……”
孙烙任由她在他身上推打,半点不还手,却忽然间紧紧将她抱住,将她挥动的手一同箍在怀里,用了力气,似要将她揉进骨血一般:
“好了,好了小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道歉,我认错,好不好?我混账,我该死,我不是人,你原谅我,我收回那些话,原谅我好吗?”
“你说怎样就怎样吗?我不要原谅你,我现在有很多朋友,我不要你了……不会原谅你的,不会……”安以然说着说着没忍住眼泪就滚了出来,那时候她是真的没有办法才去找他的,他那么了解她,不是走投无路了一定不会主动求人,可他还是拒而不见,还说不认识她,他不知道她有多伤心。
现在忽然冒出来说要她原来,这可能吗?
孙烙紧紧抱着她,浑身控制不住的悸动颤抖,深深吸着气,附头吻着她头顶,待她安静后,才低声发问:
“当初为什么不等我?”
说好等他的,那样的情况下,他知道再要求她等他是不可能的事,如果不是沈爷出手,他有可能到现在还在里面蹲着。可他已经为她想好了后路,就算在他进去后她才跟沈爷走在一起都好过在她还在等他的时候就已经跟那人有联系了。
他介意,非常介意她曾经有没有真正对过他。
“我一直在等!”安以然这是第一次跟他说当初的事,她不是想挽回什么,而是她没有做过的事,不能冤枉她。
“可我明明看到你……”
“你都没有听我解释,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你的房子被收了,我没地方可去,我只想要一个可以住的地方而已,那时候出现的是沈祭梵,可对我来说那就是个陌生人,不是他就算任何一个路过看我可怜的陌生人,如果对我说跟他走的话我都不会犹豫。你明白我的处境吗?我没有地方去的……”
那段不堪日子,是她最最不愿意想起的,因为她现在过得很好,不想去捡起那些伤心的记忆。
“房子……还在。”孙烙皱紧了眉,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京城,如果一直在她身边守着,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怨的该是他自己才对。
“可是你母亲说房子被收了,我必须离开!”安以然急眼了,严肃的声明她没有说谎,当时是她母亲带着人来的,房子被收了,她和她的画稿像垃圾一样被丢了出去。
“就连,在沈祭梵那我还在等你,可我一直打不通你的手机,你一直关机,一直关机,我每天好害怕,我怕沈祭梵会像别人一样不高兴了就把我撵出去,我每天都战战兢兢的过着,每天都给你打好多电话,你不接!”
推开他,擦了一把满脸的泪水,泪水躺进嘴里,涩得发咸:“你根本就是不要我了,那么久联系不到你,我都不知道你还要不要我等…你也没有想过我……”
孙烙眼眶通红,双手捧着她的脸一下一下擦着滚出来的泪: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滚蛋,我该打,对不起,原谅我……”
他擦一下,她下一刻眼泪跟着又滚出一串,他不停的擦,一张脸被他擦得通红通红,安以然扯开他的手哭道:“痛--你就不能轻点嘛?”
“我轻点我轻点,对不起,别哭了,别哭,乖,我错了,我认错,别哭了……”孙烙不断的认错,愧疚和自责压得心脏几乎变形。
“你和他,不是那样的关系,对吗?”孙烙抱她入怀,轻轻拍着她肩膀问。
“你误会的那时候,不是,后来……”她明显感觉到他手臂下的力气渐大,安以然闭嘴,顿了下:“现在不是了,以后也不会是。我现在独立了,我有工作,有朋友,有自己的生活,我再也不用依靠你们任何一个,所以……”
推开他,后退两步,他上前,她又后退几步,伸手横在身前:“别过来!”继续刚才的话:“所以,我不喜欢你们每一个,我讨厌你们!”
“小呆……”孙烙神色沉痛,这么就的心结忽然间解开,她却不愿意再给他机会。
平复着心情道,“伤害你的人,我也讨厌,我们一起讨厌。但是我们讨厌的是以前没责任心的孙烙,现在的孙烙,站在你面前的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安以然倒是冷静了,再度后退一步:“孙烙,别开玩笑了,你都结婚了,我不会破会别人家庭的,你别为难我。”
孙烙眼底铺满了厚厚一层痛,却笑着开口打趣,“小呆,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怎么会到破坏家庭那么严重?我是说,再给我一次,做你朋友的机会,我们以前,无话不谈啊,那么好的朋友,认识那么多年了,你舍得我这个朋友吗?”
“呃……”安以然大窘,她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以为孙烙是那个意思,好吧,她错了,“那,那就是朋友吧。”
孙烙摊开手,等着她过来。
安以然想了想,给朋友一个拥抱应该是可以的。走上去,抱住他。孙烙轻轻顺着她的头发,总算冰释前嫌了。
警察带走了那三人,并且在不夜城附近潜伏了几天,终于将人贩抓获,并得出安以欣如今的下落。
安以镍和两名警察即日就往西南山区赶,而三人行全部交由安以然一人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