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顺利吗?”
当脱去医生外袍,将白大褂拿在手上的皇甫烈推开院长室的实木门,听见声音的项亦扬从实验里探出脑袋问道。
“还行吧。夜儿对我的靠近并不反感,反倒是小东西还是对我排斥得很。你那边呢?如何?顾泯付有没有吐出些什么?”
皇甫烈扯了扯衬衫的衣领,松开上面的两颗纽扣,身子随意地摊在沙发上,支颐着下巴,问从实验室里走出的项亦扬。
项亦扬去卫生间里洗了下手,抽了几张茶几上的纸巾擦干双手,抬眼回道,“也还算是有点收获。目前为止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坏消息吧。”
事关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皇甫烈从沙发上坐起,双手放在膝盖上,弯腰倾听即将会获悉的坏消息。
双手擦干,项亦扬将纸巾成抛物线完美地落在茶几旁边的垃圾桶里,去冲了两杯咖啡,将其中的一杯递给皇甫烈,道,“坏消息是我从顾泯付的口中得知,夜儿和小遇一旦真的把你想起,他们的大脑神经中枢就会遭到破坏,会变成植物人。也就是说,咳,短时间内不要勾起任何他们对你的回忆,那样对他们很不利。”
皇甫烈的脸色变了变,他抬头看着项亦扬,“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既然他们服用的药剂里头含有会破坏大脑神经系统的药物,那么只要顺着这一个方向研究下去,或许会有可能找到破解他们药物的方法。”
项亦扬从沙发上坐下,吹了几口滚烫的咖啡,轻啜一口之后回道。
“这么说,我现在最好是不要让他们记起和我有关的任何事情是吗?”
“哎……”
叹息已是最无奈的回答、这就是为什么顾泯付没有阻止他接近他们母子的原因吗?
该死!
他隐约就感觉到他接近夜儿和小遇有点过于顺利,还以为是顾泯付不在意夜儿和小遇,所以也不在意他的接近。
没想到……
皇甫烈平方在膝上的双拳逐渐收紧,他抬头,双眸犀利的看向项亦扬,沉声问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有没有说他和夏宗政有什么样的利益上的牵扯,包括为什么这么重要的计划夏宗政会让他参与在内?”
还担当如此重要的角色?
难道最后关头夏宗政宁愿牺牲女儿和外孙的性命,也要保全他自己吗?
短暂的震惊过去,皇甫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抽丝剥茧,和项亦扬一起探讨接下来该怎么行动才行。
项亦扬摇了摇头,将左脚叠在右脚上,斜靠沙发,喝了几口咖啡,抬起头回视皇甫烈,“你应该预想得到那家伙的配合度不会那么高的。让实在想不通的一点是,顾泯付那家伙虽然讨人厌,但是顾氏集团做的全是合法的生意,应该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夏宗政的手里才是。而且最近几年扩张得厉害,在黑白两道的影响力并不亚于煦阳的曜日集团。按理来说与夏宗政并没有直接的利益挂钩。他们两个人是怎么走在一起的,我完全没有概念。烈,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调查夏宗政,你知不知道夏宗政和顾泯付两个人到底有着怎样的利益关系?”
如果能够找到切入点,打破他们的这层合作关系,或许能够从中找到突破点。
皇甫烈沉吟片刻,“就我所知,夏宗政除了在前几个月安排顾泯付和夜儿两个人相亲之外,其余的场合不见两个人有任何的交集……”
“对了,我想起遇儿曾经说过,在他五岁那年为了知道夏宗政和我之前有过什么过节,在他的书房里装过窃听器的事情。你知道的,要是这之前他去向小东西要窃听资料,遇儿肯定会二话不说的给我。现在……这件事恐怕还得你出马。”
有些话,不必言尽,懂的人自然心领神会。
皇甫烈没有说完,项亦扬就接下去说道,“放心吧。这件事就交给我好了。不过小遇和你提及装窃听的事都是好几个月前了,现在那个窃听器还装没装在夏宗政的书房里都还是个问题。”
“应该还在。由于后来认祖归宗包括我和夜儿结婚的事,小东西的注意力都不在窃听器上了。自然不会有那功夫去拆下他装的窃听器。”
“那好。过几天我请他们母子出来吃顿饭,假装无意提起这件事好了。”
项亦扬很干脆地应下。
“好。需要注意的一点是,他们现在完全没有关于我的记忆。所以提的时候最好避开有关于我的那个部分。”
“呵呵。你不说我也会记得的。对了……刚才云渊打你手机,你不在。我替你接了。他说云渊和他的老婆预计下周二会抵达A市。可是,烈。现在就算知道怎么解除催眠之术也没有用啊!一旦他们想起你……”
“也未必。至少能够确定一下他们是不是受了深度催眠的影响。移情药剂要是有副作用,催眠师下催眠暗示的时候很有可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有云渊的老婆在,至少能够将催眠暗示带来的副作用降到最低。”
“这倒也是。夏宗政还真是狠。我实在无法理解,就算他怀疑你接近夜子是居心不良,有必要给他们又是服下移情药剂,又是下什么深度催眠的吗?”
“呵,你认为顾泯付会老老实实地告诉夏宗政,移情药剂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难道……”
顾泯付和夏宗政之间是在相互利用?移情药剂的副作用夏宗政也被蒙在鼓里不成?
“我感觉的出来,夏宗政是真心疼爱小遇。就算他对夜儿狠得下心,他也不会牵扯无辜的小遇。依我看,夏宗政和顾泯付两人的合作与其说是夏宗政有顾泯付的什么把柄要挟他配合他的计划,不如说是顾泯付利用了夏宗政的这种心理,将计就计。具体怎么样,还得等你去小遇那里要来最近这段日子的窃听内容才行。话说回来,亦扬,你和淘子两个人有把握能够研制出解药吗?”
“尽力而为吧。倒是你,在我和淘子没有研发出解药之前,接近他们母子两人的时候最好别做一些容易牵动他们回忆的事,多创造些新的记忆吧。如果能够让夜子他们重新接纳你,哈哈,最好事让夜子重新爱你一回,那样话就能够避开移情药剂的细胞对他们神经中枢造成的破坏。”
“呵呵。目前是有追妻计划。不过,这件事还需要和煦阳他们也说一下,免得他们在夜儿和小遇面前说漏了嘴。我连续两次看见夜儿只要回想我和她的过去,就会很痛苦地抱着头。我想,她的潜意识里一定是还牢牢地记得我和她的过去。只是因为被催眠的缘故,记忆没办法冲破,以至于大脑无法负荷。我担心如果要是有人不小心再她的面前提及和我有关的过去,她的头又会疼得厉害。所以还是很有必要和煦阳还有韶梨知会一声。”
“是需要和煦阳还有韶梨说一声,不过你你可别忘了,还有一个人你也需要和他特地说明一下……”
飞机缓缓的降落,来自四面八方的旅客从安检区走出。
机场大厅里守着一群手上高举着广告牌,踮起脚尖朝出关口处张望的的年轻男女们。
“Evan,Evan,Evan!”
随一道修长、孤傲的身影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原本翘首等待的人群瞬间爆发强烈的尖叫声,像潮水般朝他们的偶像涌去。
“你把我回来的行踪透露给媒体了?”
把行礼交给助理,左炎戴上墨镜,低声质问身侧的经纪人席方平,语气清冷。
“冤枉啊……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面,哪敢向媒体通风报信啊。我估计是有别个疯狂粉丝透露的你的行踪吧。你也知道,你那些粉丝向来神通广大,就算我们这次去英国拍摄MTV对外完全保密,到了英国还不是有粉丝候在我们事先预定的酒店。”
席方平压低嗓音,不忘喊冤。
淡淡地睨了眼席方平,对方的双眼是诚挚一片,左炎没再说话。
埋首作着自己的音乐,不习惯与人交流,也没有像其他歌手那样费力地讨好歌迷。
他只是一个纯粹的音乐人,不是舞台上唱戏的戏子。互动是演唱会上才需要做的事。
在歌迷失望的神情当中,一脸漠然的左炎在唱片公司工作人员的护送下穿过重重包围的粉丝,上了公司的休旅车。
暌违一个多月之久再重新踏上A市这片南方的城市,即便刚出机场时头上顶着的是一轮明晃晃的太阳,左炎仿佛中总还有置身在伦敦烟雨里的阴湿感觉。
他戴上耳机,隔绝一切外来的喧嚣打扰,静静地注视着窗外。
之前公告下得太过突然,他来不及和她说一声,就被经纪人连哄带骗地去了机场,到了机场之后才被告知,要去伦敦、巴黎、法兰克福等西欧国家拍摄一个多月的MTV外景。
不知道小夏这一个月来过得好不好……
席方平是左炎出道以来就陪在身边的资深经济人,他很明了左炎在工作以外都是沉默又深沉的人。
见左炎靠窗听音乐,他也就静静地坐在一旁不去打扰。
车子在平坦地路面上匀速地行驶着。
忽然车窗外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左炎大叫一声,“停车。”
听到命令的司机猛然地踩了下刹车,席方平没有坐稳,身子惯性地向前冲去,差点没磕到前面的椅背。
“怎……怎么了?”
好不容易才稳定身子的席方平惊魂未定地问道,司机也是不解地转过头,看向左炎。
“平,我有事要处理一下。晚上的慈善宴会我会准时出席。先走了。”
左炎摘下耳麦,丢下MP3就从位置上坐起,打开休旅车的车门。
“喂……Evan!E……”
“别叫了!人都跑到马路对面去了!不是我说,这个Evan要不是仗着自己人气高,歌迷肯买他的账,性格这么难搞,迟早会被公司雪藏。”
司机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转过头刻薄地说道。
公司上下谁不知道Evan个性孤傲又难搞,不喜欢与人亲近,总是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
切……不就是外形出色了一点,才华出众了一点,机遇好了那么点点么……
“不。他不是难搞。他只是不肯向这个世界妥协,坚守他自己的灵魂罢了。”
“什么意思啊?席大哥?你说的话太深奥了啦!能不能翻译一下啊?什么叫坚守自己的灵魂哦?”
司机挠挠脑袋,很是不得要领。
“呵呵。没什么意思。你继续开你的车吧。”
席方平对司机挥了下手。
“哦,好。”
司机回过头,重新发动机子,车子再度缓缓地前行。
席方平弯腰拿起左炎丢在座位上的MP3,戴上耳麦,左炎空灵、清澈的歌声一下子就盈满他所有的听觉。
在这个世界上,要想坚守自我是太困的事情。
总是有人告诉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要想要成功,你首先要学会的就是虚伪,其次是妥协,然后才是坚持。如果你所坚持的,是与这个世界的价值观所背离的,那么你必须要放弃你原来坚持的,去想一个折中或者是完全背弃你的坚持,投入世俗中来。
所以,很多人在追求所谓成功的过程当中,往往背弃了自我,放逐了自我的灵魂。
成功的代价之一,就是不知不觉中你会成为你原本厌恶的那一类,回头,已是没有退路。
Evan不同。
他的音乐是这么的干净,干净到犹如夏威夷的天空,没有一点杂质。
Evan从来也不是难搞,他只是不愿意背弃自己,去迎合他人。
坚守自己灵魂的是孤独的……
席方平闭上眼睛,让那些清透的乐府一点一点地洗涤他内心的躁动。
追求成功的过程当中他早已丢了自己。
无数次地迎合、讨好、妥协、虚伪、麻木、挣扎,然后才有了现在逐渐逐渐褪去棱角,不断圆滑的他。
他需要Evan这样的人,提醒他保有本真有多么重要,即使,代价很高昂。
银白色的休旅车在路旁停了车,左炎矫健地迈下了车子,左右张望了一下,在街角蛋糕店的门口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后,迅速地穿过马路,疾步走向那道身影。
“小夏!”
拎着纸袋的纤瘦的身影回过头,困惑的表情转为欣喜,“炎!你几十天的去哪了!”
俊男、美女的吸引力如同风景区迷人的风景,即便是无心的一瞥,也会让人一再地回头张顾。
即便左炎墨镜不离身,挡住了大部分的脸,与众不同的气质还是轻而易举地就吸引了路人的眼球,更别提他的身边还站着清丽、娇俏的夏夜。
“进去再说。”
担心走在路上太久会被人认出,左炎帮忙提过夏夜手里的袋子,牵起她的手,走进了一家冰淇淋店。
服务员拿着菜单,问两人需要些什么。
“给我一颗抹茶冰淇淋球,再要一份草莓蛋糕。”
左炎抬眼对服务员吩咐道。
他记得她从小时候起就很喜欢吃抹带点涩味的抹茶冰淇淋以及酸酸甜甜的草莓蛋糕。
冰淇淋很快地就送到他们的桌子上,左炎和夏夜两个人天南地北地聊着。
和从前一样,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夏夜再说,左炎在听。
听她说着最近罪犯犯案的手法越来越高超,抓捕力度越来越大;听她说着儿子怎么怎么调皮,不知道是不是叛逆期提前到来之类的从工作到生活,唯独很少提到她自己的情况。
“冰淇淋怎么不吃?”
左炎发现蛋糕都要吃完了,那块冰淇淋球都要开始融化,夏夜都没有舀上一口。
“是换口味了吗?”
低沉的嗓音里有着隐隐的失落。
“嗯,不是……”
夏夜摇了摇头,抚摸着自己还依旧平坦的肚子,粉颊嫣红,透着初为人母的柔和光辉,“是为了肚子里的宝宝着想啦!”
“你……”
冷峻的表情再也无法维系,惊愕的视线对上夏夜覆在肚子上的手,抬眼,“你……你又怀孕了?”
“呵呵!是啊!想不到吧?我自己都糊里糊涂的,不知道怎么命中率这么高!哈哈!”
夏夜又挖了一口蛋糕送进嘴巴里,眉眼弯弯地笑道。
“他……他知道吗?”
他记得在他出国之前,皇甫烈好像就去了Z市,想必现在应该是回来了吧。
“谁?哪个他啊?”
夏夜的眼睛眨巴眨巴的,不大晓得左炎嘴里的“他”指的是哪个他。
“嗯……孩子的父亲。”
不想要提到那个人的名字,左炎避而不谈。
“你说的是付呀?他当然知道啦!他是宝宝的爸爸嘛!”
“付?”
“对啊!你都不知道,付好忙呢。忙得陪我去产检都……”
“等,等等。小夏,你……你孩子的父亲,是你的丈夫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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